靈兒忙應聲,回首見夫人滿臉尷尬地坐在古桃樹下,忙道:“小姐素來刀子嘴豆腐心,夫人不必放在心上,她既然這樣說,夫人隻管做便是。”
那沐雪見靈兒素來聰敏,又是打小跟在蘇拂柳身邊的,比她自己是要了解一些,信了她的話,辭了出去。
因道賀的多是沐府生意上往來的商戶,沐少卿少不得要多陪幾杯,又有幾個不嫌事大的年輕男子與他鬥酒,嚷著要鬧洞房。
他想著自己這一生所娶的三個女子,一個隻為恩情,兩個受人所迫,一時心內鬱悶,便多飲了些酒。一時醉的頭腦發熱,竟渾渾噩噩地想起蘇拂柳從前如何光景,如今待自己怎樣的神色,竟完全變了個人似的。
眼見跟前眾人喧鬧吃酒,也不知那些恭賀的言語幾分真情假意,便生出無限厭惡來,隨便擇了個醒酒的借口離了去。
琥珀一路追上來,將一顆藥丸喂他服下,一麵說道:“還好沈大夫早有準備,這藥最是醒神的,爺好好睡一覺,頭就不那麼疼了。”
略行了片刻,便是湖心亭了,又問道:“爺今夜去芍園嗎?”
沐少卿哪裏管他,隻跌跌撞撞地往東苑行去,又十分說定不許他跟來。
他一路來到東苑,靈兒正捧著幾朵新鮮采摘的荷花放進水缸裏,冬竹立在一旁捧了幾條錦鯉,準備放進去。
見姑爺來了,靈兒忙將荷花一股腦扔進水裏,過來將他攔下,說道:“小姐在睡覺,姑爺今日就不要來了罷。”
沐少卿正在勁頭上,哪裏管她,隻嚷道:“我不與你計較,叫蘇拂柳出來。”
他滿身的酒氣熏的靈兒直皺眉頭,轉身對冬竹說道:“你去將給小姐煮好的醒酒茶端來罷。”又扶了沐少卿去桃樹下坐,沒好氣道:“姑爺大好日子,也要來惹事嗎?”
沐少卿醉的十分厲害,身子軟軟癱在石桌上,似沒聽到靈兒的話,隻念著蘇拂柳的名字,也不知在咕噥些什麼。
冬竹端了醒酒茶來,二人合力好歹灌了沐少卿半碗,折騰半晌,終於是趴在桌上沉沉地睡了過去。
這外頭一番響動,將蘇拂柳驚醒過來,見了滿院子的狼藉,以及趴在石桌上死睡的沐少卿,訝然道:“這又是怎麼了?”
靈兒便將前事說來,她聽了默了片刻,爾後淡淡吩咐道:“叫琥珀喚幾個小子來,將他抬到芍園去。”
按理原是該如此,靈兒卻不大樂意,立在樹下沒動,隻道:“姑爺是自己來的,也該自己回去才是。”
蘇拂柳身子將轉未轉,聞言抬首覷了她一眼,一瞬一瞬的盯著她。“如今你愈發能耐了。”
眼見她臉色沉了下來,冬竹忙上前推了靈兒一把,笑道:“靈兒姐姐才忙了一晌午了,我去罷。”
她說著還未轉身,那廂沐少卿卻已經醒了過來,隻是人還渾渾噩噩的。四下瞧去,見蘇拂柳一襲紫衣立在門邊,眉目清冷高貴,十分冷漠。因想起頭前諸事來,甚覺窩火,踉蹌著便朝她去。
因吃了太多的酒,身形不穩,至階梯下竟踉蹌著往前撲去。
蘇拂柳往前虛虛扶了一把,卻隻能眼睜睜看著他栽倒在地上,眉間蹙了一絲無奈,“你這是做什麼?”
沐少卿索性就躺在地上,仰首將她打量了半晌,忽的咧著嘴嗤笑一聲,喃喃念道:“蘇拂柳,如今你可還滿意?”
瞧他神智已經不大清醒,蘇拂柳也懶怠與他計較,隻讓冬竹去叫人來。又見天色昏昏沉沉,庭院中花草漸凝露珠,眼看著黑夜壓過來了。她身子轉了一半,到底不忍心,讓靈兒過來,二人一同將他扶進屋內,放在榻上。
卻不想那沐少卿卻蠻攪胡纏,拉著蘇拂柳的衣袖不放,醉眼迷離地問:“你我成婚兩載,卻也叫整個江南看了兩載的笑話,蘇拂柳,你可還滿意?我沐少卿為你……”
他這話說的實在好笑,蘇拂柳不耐煩地拂開袖口上的手,卻不想沐少卿陡然間躥了起來,將她一把抱住。
醉酒的人,原沒什麼力氣,蘇拂柳隻要稍稍一掙,便能掙開去。隻恐他要摔,因此不敢動,轉頭去喚靈兒,卻不想那妮子不知何時沒了蹤影,因此滿心的無奈。
說是抱,沐少卿卻是將整個身子的力氣都壓在了蘇拂柳身上,伏在她肩頭喃喃自語:“你如此歹毒,我又怎麼看上了你?”又問:“我知你喜歡陸子琴,他隻是不知你性子罷了,若知你內裏如何,怎會那般溫柔待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