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自小失去母妃,又不得陸焐痕待見,陸子琴十分明白蘇拂柳的感受。知道她這漫不經心的不在意,不過是倔強性子不容她低頭。隻歎了一聲,“在我跟前小妹不必作假。”
蘇拂柳臉上的笑意僵了一瞬,仍如夏花般璀璨,“兄長還不回去,隻怕爺爺又要擔心了。”
原本在這個話題上,陸子琴本無發言的立場,也就由著她去了。隻說:“老爺子要你今夜回府用晚飯。”得蘇拂柳應下,方才同蘇帆一道離去了。
眼瞧著他走了,蘇拂柳方才去裏頭找唐老漢,問道:“唐爺爺頭前說的好去處是哪裏?”
唐老漢正色說道:“昨兒在醉逍遙遇到魯老,與他閑說了一會兒。說如今沐府大船也要革新,林場上人雖多,卻都是些老爺們,再無個細心之人。老朽想著,莊子上的工人多是心靈手巧的,不如將她們打發到林場上去。一來都是知根知底的人,不必再去外頭招人手。二來便是將來沐府大船革新成功,也是要人的,是個長久之地。”
蘇拂柳倒是沒聽魯老說起,細想片刻,覺得甚妥當。便道:“如此,便有勞唐爺爺費心了。”
唐老漢又道:“要將她們都安排過去,還須得幾日功夫,畢竟那頭也須得安排妥當。此事既然說定,老朽也無甚可擔心的,莊子今後便交給大小姐管理了。”他抬首望了望升至半空的日頭,習慣性地撫了撫下巴,喃喃說道:“老朽混跡一生,能有這個布莊,也算不枉風雨來去一場。”
蘇拂柳聽他話中大有撤手的意思,忙道:“布莊是唐爺爺的心血,拂柳這樣做也是無奈之舉。如今卻還有半個莊子仍是做的布匹生意,你若不管,拂柳還能求誰去呢?”
說著話,又彎腰深深揖了一禮,說道:“唐爺爺自小便是疼拂柳的,就請再疼些年歲,隻等找到合適的人選,您老再離開布莊罷。”
那唐老漢原是個性情中人,眼見蘇拂柳一副蘭心慧膽,隻輸在秉性乖張,又十分倔強。歎道:“大小姐蕙質蘭心,莊子交到你手中,老朽也放心的很。老朽也近古稀之年,這世道終歸是你們年輕人的。至於老朽走後誰來管理莊子,這一點大小姐還請放心,頭前跟著老朽的幾個小掌櫃都還不錯,回頭會將詳細的情況遞給大小姐。”
他去意已決,蘇拂柳也不好強留,隻又揖了禮,“拂柳多謝唐爺爺成全。”
唐老漢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忍不住道:“老爺這些年在外,你父女二人不曾多見,自然談不上情深。可到底血濃於水,大小姐若有機會,多與老爺說說,興許……”
不等他說完,蘇拂柳便笑著打斷,“拂柳還得去別的鋪子上看看,此處就交給唐爺爺費心了。”說完,也不管他如何,帶著靈兒辭了出來。
因其餘鋪子上的事她早已是收拾的妥當了,才剛不過尋了個托詞出來,眼下實在無事,隻漫無目的地在街上閑逛。
靈兒一路跟著她,知道她心裏此番不好受,也不敢說話。
二人閑閑地逛了大半條街,蘇拂柳身上便有些乏了,眼見前方便是醉逍遙,便行進去尋了個僻靜的房間歇息。
那酒店的掌櫃見蘇家大小姐來了,忙忙地親自端了上好的酒來,親自伺候,“大小姐可許久不來醉逍遙了,如今一切可好?”
蘇拂柳倚在窗畔看街邊景致,聞言將天空藍的袖擺收了收,頭也不回地說道:“醉逍遙乃江南最大的酒樓,我好與不好,身為這裏的掌櫃,能不知道嗎?”
蘇沐二府向來是江南不錯的談資,她蘇拂柳更是話題中心。
掌櫃的尷尬地笑了笑,將酒擱在桌上,“我瞧大小姐精神頭不是很好,這是桑葚子釀製的忘憂釀。”他說著便辭了出去。
蘇拂柳轉頭瞧著桌上那小小的琉璃鑲嵌白玉的瓶子,無言地笑道:“若憑這小小東西就能忘憂,這天下間哪來那麼多的愁?”說著行過去,自斟了一杯,看著那鮮紅的果釀在小小琉璃盞中流淌,仿若前世那些在她手下綻開的鮮血,妖豔的不可名狀。
她冷笑一聲,仰首要喝,卻被靈兒一把奪了過去,換了一杯清茶遞到她手中,抱怨道:“雖說是果釀,也有些勁頭,少吃些對小姐有好處。”
蘇拂柳睨了她一眼,不滿道:“我不過嚐一口。”
靈兒小心翼翼地將那瓶子往後一藏,“小姐什麼性子奴婢還不知道麼,逮著好吃的,不吃個過癮是不丟手的。”又將琉璃盞也端了,說道:“您好生在這裏歇著,奴婢將這果釀拿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