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知月吃了一口茶，便將沐少蓮的事情翻了篇，神情更加嚴肅地問：“新帝登基，陵親王獲封江南，夫人心中如何作想？”
蘇拂柳撫了撫杯盞，不甚在意地笑道：“情理之中，意料之外。”她料想到陸夜會登基為帝，卻不想會如此的快，甚至打了她一個措手不及。
她語氣平淡的令包知月挑了挑眉，甚至懷疑她從前要自己助陸子琴，不過是一句頑話閑言罷了。
瞧出她眼中的訝然，蘇拂柳仍是淺淺笑著，“朝堂終須得要包大人這樣的好官，江山也須得有一個明君才能穩固，何必去爭朝夕長短？”
包知月也不知她何處來的自信，隻看新帝登基之後，不到一月，朝中重臣更替過半。從前擁戴過陸子琴的，或被流放或被貶責，無一個有好下場的。
再加上陸子琴如今雙腿已廢……
她怔怔地盯著蘇拂柳看了半晌，分明就在眼前的人，卻似霧裏花井中月，實在看不懂。
饒是蘇拂柳不拘小節，被一個女子這樣盯著，也有些不大自然。拿起杯子喝了口茶，方閑閑地問道：“兄長回江南也有些時日了，包大人可上門瞧過？”
包知月道：“按規矩，陵親王是江南封地的王，他入江南來下官便該率領此處的官員去拜見，隻是如今王爺也無府邸，若去蘇府拜見，難免惹是生非。”
蘇拂柳好笑道：“包大人素來行的正，還怕閑言碎語嗎？”
“古語雖言身正不怕影子斜，卻也總要避嫌。”包知月將杯中茶一口飲盡了，見蘇拂柳神色略有疲倦，也不多擾，就此辭了出去。
蘇拂柳讓靈兒相送，自己仍舊靠窗望去，眼見包知月行在街上，身姿瀟灑不凡，忽的萌生了一個想法。隻等靈兒回來，笑著說道：“兄長身邊也該有個女子，這包知月倒是合我心意。”
靈兒聞言忙道：“小姐才做了次紅娘，讓你和姑爺鬧得這麼不愉快。如今又亂點鴛鴦譜，仔細公子一氣之下，也不理會你了。”
蘇拂柳自覺沒趣，“我不過隨口一說，圖個嘴上樂子罷了。”想那包知月何等厲害的女子，瞧不瞧得上兄長還不定了，便是二人果真看對了眼，一個是廢腿的皇子，一個連女兒身都不敢恢複。
眼見外頭天色已經暗了下來，她這才帶著靈兒，閑閑地逛回了蘇府。
聽門上的小廝說老爺子正在書房內與公子說話，她打發了靈兒先回柳園去看看，自行了過去。才到院門口，見廊下閑閑立著琥珀與蘇回琴，二人正在說笑。
見了她來，蘇回琴先上前來揖了禮，說道：“大小姐回來了，外頭已經在準備晚飯了。”
蘇拂柳應了聲，目光淡淡地落在琥珀身上，問道：“你們爺也來了麼？”
琥珀回道：“聽說蘇老爺回府來，爺特意來走一遭的。”
蘇拂柳便越過他往書房裏去，至門前，正聽到裏頭傳來沐少卿的聲音，說：“便是殿下與老爺子如此說，她也未必肯應，你們是清楚的。”
又聽老爺子說道：“若她能離開，我也能清靜些時日。”
聽到這裏，她推門進去，頗為幽怨地掃了坐在裏端的老爺子一眼，十分委屈，“原還想著靠著爺爺這顆大樹好乘涼，爺爺卻當我是個累贅，早知如此，也就不回來了。”
老爺子撫了撫胡須，道：“都道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
蘇拂柳作勢欲哭，“爺爺既如此說，我回去就改作沐姓。”說著話，果真轉身要走。
“回來！”老爺子沉聲將她叫住，“今兒若出去了，就別說是我孫女。”
蘇拂柳一個旋身轉了回去，乖巧地依偎在她身邊，討巧地說道：“旁人幾輩子修不來的福氣，孫兒怎麼舍得？”又抬眼瞧了瞧一旁偷笑的陸子琴，佯裝怒問道：“兄長在算計什麼，要攆我出家門？”
陸子琴攤了攤手，笑的十分無辜，“我哪敢，隻不過是外公說你太折騰了，若能離開江南些日子，他人也清靜些。”又說：“正好近來妹夫不是要出院門嗎？”
蘇拂柳又掃了沐少卿一眼，見他神情一如既往的淡然，無任何起伏。遂哼了一聲，道：“跟他出門，還不知有沒命回來。”
“你……”她說話這般不顧前後，沐少卿一句話壓在喉嚨處，半晌也沒有聲音。
蘇拂柳卻不理會他，隻問老爺子，“既然請我回來吃飯，是誰掌廚？”
老爺子忙忙道：“你娘親自下廚，還愁吃不到好的？”見她眸中神色暗了暗，忙又說道：“蘇留毅也是我兒子，你少氣他些，就看在我的麵子上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