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竹笑著往後避了避,“小姐沒事就好。”又往旁邊讓了讓,說道:“奴婢把巧兒帶來了。”
蘇拂柳順著她身後瞧去,便見靈兒被人幾個姑娘蒙了眼睛,塞了嘴巴,五花大綁地捆了來。她眉梢凝起一股寒意,示意冬竹先下去擦些藥酒,命人將巧兒帶進屋內去,將房門一關,隻留二人在屋子裏。
那巧兒被人扔在地上,四肢被束縛,隻胡亂掙紮,嗚咽出聲。
蘇拂柳上前蹲下,將她嘴上塞著的布團扯了出來,巧兒便失聲問道:“可是小姐麼啊?奴婢聽出你的聲音來,是冬竹抓我來的嗎?”
蘇拂柳冷笑著搬了個凳子坐在一旁,手裏把玩著那根銀絲,涼涼說道:“你跟了我許久,也算是主仆一場。如今我有話問你,你隻管答來,若有一句不實的,知道我手段的。”
巧兒聽得心頭發涼,本能地往旁邊縮去,卻將頭磕在梨花木的椅子角上,頓時淌了血出來。她也不喊疼,隻說:“原是奴婢背叛了小姐,罪有應得,小姐要如何撒氣,奴婢無話可說。”
“撒氣?”蘇拂柳故意拉長了音調,看來這妮子也不甚精明,還將自己當做從前那個任性的大小姐,以為小打小鬧就過去了。她略微思索了一會兒,方問道:“前些日子,你同三姨太戚霖霖說了些什麼?”
巧兒張嘴要說話,卻忽的又咬緊了牙關,不肯出聲來。
瞧她如此,蘇拂柳料定了果真有事,一事也不急,與她說起了從前在蘇府的行事來。說她當初入了蘇府,也不等虧待,便是發現她是陸夜的細作,也念著主仆情分饒了一命,便該逃命去了,又回江南來作什麼?
巧兒不知她究竟曉得自己多少,隻苦笑道:“小姐既然都知道了,又如何不知,咱們這一行的人,隻有死了才是解脫。”
蘇拂柳點了點頭,她們這些棋子,上至頭首,下至最末尾傳遞消息的,一旦生出半分的怯意,便會即刻被執棋人抹殺。何況陸夜最是那般心狠手辣不講情麵的人,流螢便是最好的前例。
見她是個明白人,蘇拂柳也不多話,隻道:“蘇家夫婦的事你大抵知曉了,可告訴過旁人?”
巧兒聽她如此開門見山,深知自己再瞞無用,便道:“出了三姨娘,不曾與人說過。”
蘇拂柳一瞬不瞬地盯著她看了半晌,到底信了她,信手扯掉了她眼睛上的布。眯了眯眼,眸子裏瞬起了一絲殺意,“你同三姨太說這些做什麼?”
巧兒眨了眨眼,待適應了屋子裏的光亮,便迎上蘇拂柳眼中灼灼殺機,駭的低下頭來。隻諾諾說道:“奴婢原不過是托她問問繡娘在沐府如何,一時間說漏了嘴,她追問了兩句。奴婢因想著今後或許還得看她,便同她說了起來,又想……”
蘇拂柳冷笑一聲,接著她的話說下去,“你想著若將此事鬧將出來,沐府大亂,你便可趁亂去找輕音?”
她猜的如此準,巧兒不好再說什麼,隻點了點頭。
蘇拂柳心中算是鬆了一口氣,卻仍是擔憂的很,再次問道:“此事你果真不曾告訴旁人?前些日子,你去蔡府做什麼去了?”
巧兒如實說道:“小姐既然已經將我同繡娘一道揪了出來,自然也知道陸夜在江南的眼線被拔除的差不多了,奴婢要想在江南藏身,也隻能去找他。”
蘇拂柳一時不置可否,隻沉吟了半晌,起身背對著她說道:“你對她倒是忠心的很。”
巧兒知道這個她指的是輕音,便道:“繡娘曾救過奴婢的性命,此番也隻是擔心她的身子罷了。”略微一頓,又哀求道:“她原也是個苦命的人,如今連個女人也不能做了,小姐便饒了她吧。”
蘇拂柳眸中神色幾經轉變,轉身的一瞬,手中的銀絲攜帶著疾風朝巧兒射去,卻隻是將她一縷發絲射穿,一下子紮進梨花木的凳子角上。
她看著被捆在地上的女子,神色淡然地說道:“從前我在外淘氣惹了事,總是你與靈兒替我受罰。靈兒原是跟我一道長大的,那時你也不過進府三兩月,我瞧著你十分重情義,將你、靈兒、冬竹看做一體,想著我們三人將來一心,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隻是她沒想到,這三人中,便有二人同時侍奉兩個主子。
她迎著從門縫中斑駁進來的日頭悠悠地歎了口氣,“罷了,從前你救我一條性命,今日我將這條命還你,便算兩清。那個女人我不會動,至於能不能從陸夜手中活命,全看她自己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