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拂柳說著話,便讓冬竹進來,將她帶出去,務必看她著實離了江南才罷休。又對靈兒說道:“我隻有兩句話囑咐你,蘇家夫婦的事不許與任何人說起,我蘇沐二府若因此惹來禍事,必叫你生不如死。”
那巧兒深知小姐素來說一不二,她既然說了不會動輕音,便不會。隻跪下叩了幾個響頭,轉身離去了。
蘇拂柳一人悶坐在屋內,想著前世今生的種種,心中到底有幾分軟弱。又想著這次雖然是虛驚一場,到底是個隱患。
如今知曉此事的,西園的輕音是一個,上院的三個姨娘自然也是知道的,他們如今都靠沐府生存,就怕不知事情輕重,在外頭說漏了嘴。
她正想著,有丫頭權兒來說,“少奶奶,各處箱籠已經準備妥當了,可抬去南樓嗎?”
蘇拂柳心中正煩著,招了招手示意她去辦。冷不防的碰到額上的淤青來,此刻方覺疼痛,要叫靈兒拿藥,又想著打發她去晚晴閣回話了,便隻得自己動手去翻藥箱子。
好在幼年外出貪玩,也有傷了碰了自己擦藥的時候,藥水是認得的。
她便對鏡揭了臉上的麵具,眼見滿臉縱橫交錯的疤痕,忽的又想起頭前沐少卿說的話來,不覺苦笑出聲來。拿白淨的布沾了藥水塗抹臉上的淤青,忽的聽外頭傳來腳步聲,隻以為是靈兒回來了。卻不想銅鏡中卻出現一襲紅衣,來的卻是沈枕玉。
她便不回頭,不等說話,那廂沈枕玉進門來說道:“我這一路進來,竟連個攔著的都沒有,外頭也是冷冷清清的,出什麼事了嗎?”
蘇拂柳抹好了藥水,仍將麵具覆上,聞言說道:“不過是搬東西去了。”又收了藥水,問他:“沈大夫這麼個大忙人,怎麼有空來了?”
沈枕玉盯著她額上的淤青看了半晌,暗暗歎了口氣,開門見山道:“你可知道沈枕情如今在何處?”
蘇拂柳抬眼瞧了瞧他,沈枕情的事她一直未做理會,隻因這是沈家的事,相信沈枕玉自會給自己一個交代。可想到自己差點就命喪沈家莊,心頭到底有些不舒服,聽他這樣問,略思了一會兒,問道:“他可投了陸夜門下?”
沈枕玉嗤笑一聲,道:“沈家莊事情敗露,他料定我饒不了他,如今已是朝中太醫院院首。前兩日,陸夜特特地派人送了一塊妙手回春的牌匾來。”
蘇拂柳聞言不怒反笑,“比起你這個大哥,他可更給沈家長臉了。”
沈枕玉頗為無奈,自上前去揭了她臉上的麵具看了一會兒,“倒是消了不少,這疤痕要完全去除怕難。”說著將麵具擱下,從袖中取了幾個藥瓶子出來,“料想你藥該沒了,給你送來。”
蘇拂柳將麵具拾起戴上,又將藥收下,道了謝。問道:“你近來可去瞧過兄長?”
知道這是她心頭一等一的大事,沈枕玉道:“瞧了,照顧的不錯,傷口恢複的差不多了。隻是要恢複,未必能了。”又說:“我瞧他心性比從前更沉穩了,遭了這一難,倒也是好事。”
知道他這不過是寬慰自己的話,蘇拂柳訕訕地步言語。權兒這時進來,說道:“冬竹姐姐吩咐的東西都搬過去南樓了,小姐可還有什麼事嗎?”
她說完話,抬眼瞧了瞧屋子裏的紅衣男子,滿心的好奇醞在眸子裏。
“沒事了。”蘇拂柳招了招手,等她出去了,方抬眼覷了一旁笑著看自己的沈枕玉一眼,解釋道:“沐少卿出了遠門,我搬過去避避暑。”
沈枕玉隻裝作什麼都不知道,提起沐少卿的事,忽的想起自己此行來的目的,又從袖中取出一封信來,遞到蘇拂柳跟前。
蘇拂柳拆信看了,那信是寫給淮南知府的,裏頭囑咐他務必將沐少卿留下,若能將整個沐府拉下馬來,則更好。
等她看完了信,沈枕玉才說道:“這是我的人從戶部侍郎金遊手底下截下來的,看來陸夜除掉沐府的心,是鐵打定了的。”
蘇拂柳早知道這一點,原想著沐少卿與金遊做上生意,陸夜對他戒心該少了不少,怎麼反而加重了?又想他這一趟遠門毫無防備,隻怕凶多吉少。
愣了半晌,方將那信折了折,又遞還給沈枕玉,不甚在意地說道:“他又不是孩童,自然顧著自己。”
沈枕玉聽了她這口不對心的話,也沒說穿了,在一旁坐下。斟了一杯涼茶吃了一口,方又說道:“看你這幅樣子,想來揚州那頭的大事還未曾聽說。”
蘇拂柳疑惑地掃了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