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留毅一時間慌了神，也不及同老爺子說一聲，丟下筷子便出門去。
沐雪心頭也十分著急，看向老爺子，“父親……”
老爺子招了招手，示意他們去。又看向蘇拂柳，見她臉上仍掛著淺笑，不緊不慢地吃飯。
想從前她還在娘胎裏時，她娘在家待產，蘇留毅便一直在奔波，連個口信都沒有，更不要說專程回府陪著了。
思及如此，他也吃不下去飯了，隻道：“你也去看看吧。”
蘇拂柳道：“我湊上去作什麼？回頭蘇老爺再給我扣上個謀害他兒子的罪名，擔不起。”她說著擱下筷子，擦了擦嘴角便起身辭了出去。
正迎上靈兒趕來，忙慌慌地撞了滿懷。因問道：“柳園起火了？這樣忙作什麼？”
靈兒道：“比起火還遭呢，小姐可知道何歡突然出血？”
蘇拂柳點點頭，靈兒又道：“小姐想想，如今她是住在柳園出事的，不論此事與小姐有無相幹，老爺怕都要怪上小姐的。”
“他倒是敢。”蘇拂柳冷笑一聲，心頭十分詫異，早上見何歡還好好的，這麼會功夫，怎麼就大出血了？
因此打算去柳園瞧個究竟，卻見迎麵便是沐雪趕來，焦急地說道：“拂柳，你還是先回沐府吧。”
瞧她神色如此難看，蘇拂柳蹙眉問道：“何歡的孩子保不住？”
沐雪道：“大夫說隻能用藥催產，孩子能不能活還看天意。老爺說……”她眼圈紅潤，隔了半晌，方才道：“老爺說孩子無恙也就罷了，若活不下來，便要找你算賬。”
蘇拂柳挑了挑眉，轉身便往柳園行去。
沐雪忙上前將她拉住，苦苦哀求道：“老爺擔心她，正在氣頭上，你此時去豈有罷休的？難不成你還能同你老子動手不成？”
蘇拂柳要將袖口拉出，擔心她摔倒了，隻停下來，涼涼笑道：“我倒是要看看蘇老爺何等能耐，若那孩子但真不保，他可務必要拿我性命去償，否則也沒個男兒氣魄。”一邊說著，一邊叫靈兒拉住她。
靈兒頭前是見過蘇留毅打人的，卻上前來拉蘇拂柳，也求道：“小姐就避一避鋒芒，少逞這一時之快罷。”又說道：“你便不愛惜自己身子，也好歹顧念一些老爺子，你和老爺都是他至親人，你們鬧成這樣，可叫他如何是好呢？”
二人又是一番央告，好說歹說，是將蘇拂柳說的心頭軟了，答應著回了沐府去。卻還是叫靈兒留在沐府，瞧個究竟。
想她蘇拂柳一生活的傲然，從未如此窩囊過。回南樓待了半日，更覺心頭窩火的很，睡也不安穩，吃也吃不下，書也看不進去。
直到靈兒回來說：“生了，是個男孩兒，因是個早產兒，隻能將養著。”
蘇拂柳倚在窗畔，神情十分懨懨的，聞言也沒什麼變化，隻淡淡地應了一聲。
靈兒想她還念著老爺的話，先沏了一杯茶上來，安慰道：“老爺也是一時的氣話，小姐不必放在心上。那等情況，任是換了誰也著急。”
蘇拂柳吃著茶，沒應話。蘇留毅的話著實叫她心中寒了一截，卻更奇何歡是什麼緣故早產。因問道：“大夫可說了早產的緣由？”
靈兒道：“大夫隻說她胎像本就不穩，想是又受了驚嚇，一時動了胎氣。”
“那些庸醫也就這些話。”蘇拂柳蹙眉啐了一口，便不再問下去。隻囑咐道：“蘇老爺喜得兒郎，怕是要大辦一番，你替我準備份厚禮。”
靈兒實在不明白小姐這情緒變化，隻得應聲下去。
冬竹此時回來，見靈兒臉色不大好，便問緣故。
靈兒便將今日蘇府的事說來，悠悠歎了口氣，十分不忿道：“老爺也著實令人氣，她何歡出了事，怎麼就怪到小姐身上了？”
冬竹安撫她兩句，進了門來，見蘇拂柳倚在窗畔看院子裏的景致，一雙眸子沉沉地，也不知道在思索些什麼。一時不敢說話，隻在門邊立了半晌。
她正猶豫著是否說話，那廂蘇拂柳卻先說道：“揚州那頭的事你大抵還不知道呢。”
冬竹問道：“小姐說的什麼事呢？”
見她還在裝傻，蘇拂柳轉頭定定地看著她，半晌，方蹙了眉頭，“你雖不是我的人，卻也伺候了這麼些年，該知道我最厭惡什麼。”她收了手，往榻上靠去，閑閑地翻開了一本書，“我可等了你一日一宿了，還不肯與我說實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