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道最後，蘇拂柳提高了聲音冷聲道：“不知我蘇家何時對不起了諸位，竟讓諸位在此如此這般落井下石？”
話音落下，眾人已經將頭埋到胸前，蘇拂柳字字如針紮在那些人心口。
冬竹已經將賬簿拿來，蘇拂柳伸手接過，舉過頭頂道：“昔時各家掌櫃在我蘇府功勞，一一記在這上頭，我原想等著蘇家鋪子上轉換過來，與諸位論功獎賞一番。”
眾人聞言抬頭，皆是一喜。
蘇拂柳將他們表情看在眼裏，心中更寒，仍是冷笑著說道：“隻是如今我已身無分文。”
有人著急道：“大小姐這是打算賴賬了？”
蘇拂柳冷笑，伸回手，如蔥的十指落在那本賬簿上，似乎用盡了全力，隻聽的一聲清脆的聲音，那賬目一分為二。
所有人都驚呆了。
隻聽見再一聲脆響，那賬目又碎了。
最後，在所有人驚訝的表情中，那本賬目已經化作了碎屑漫天飄灑著，像極了春天飄零的落花，紛紛揚揚。
所有人都愣在了原地，他們顯然沒有料到蘇拂柳會這樣做，也摸不著她此舉的目的，連冬竹都詫異她接下來會做什麼。
“如今賬目碎了，各位與蘇家的情誼，也就此斷了。”蘇拂柳扔掉手中碎屑，見那些人臉上驚愣的表情，深覺厭惡。“你們與蘇府的賬，我自然會好好理一理的。隻是蘇家這筆賬算了後，你們與蘇府也再無瓜葛。”
下麵的人一聽，紛紛指著蘇忘蝶的鼻子怒罵，有的甚至還罵了汙言穢語。
蘇拂柳冷眼掃過下麵的眾人，閉眼，冷臉，寒聲：“送客。”
那些人如夢初醒，還想說什麼，卻見冬竹往前一站，玉麵含笑，語調溫和：“幾位要我親自動手嗎？”
她的厲害剛才都已經見識過了，他們此時那裏敢得罪她，紛紛趕著離了去。
蘇拂柳滿心的疲倦，無言地回了南樓，正見老太太乘了一個竹椅來，後頭緊跟著便是三個姨娘。
“我的蘇丫頭呀！”老太太下了竹椅，一聲呼喚，便將蘇拂柳摟入懷中，輕輕拍著她的肩頭安慰。已經是淚流滿麵，“我才起來，就聽他們說蘇家被燒得什麼都不剩，你若想哭，便哭吧。”
蘇拂柳鼻頭一酸，到底將淚水收在眼眶中，不曾落下，隻乖順地窩在老太太懷中。一麵說道：“老太太可要保重身子，因蘇家的事，怕要給沐府也帶來些麻煩。”
老太太道：“你這說的什麼話？你是我沐府的孫媳婦兒，便是蘇家無人為你做主，還有老婆子我在呢。”又說：“我已經派人去催沐少卿回來，外頭的事，也就交給沐顯去做，這幾日你好生歇著罷。”
蘇拂柳隻點了點頭，祖孫二人續了半晌，柳眉方上來勸道：“老太太該回去吃藥了，拂柳這處的事，便交給我吧。”
蘇拂柳也道：“蘇家已經沒了，若老太太再有什麼不是，便是我的罪過了。”
沐老太太想著，如今自己留在這裏也是無用，隻得先行回了上院，又囑咐柳眉這些日子多陪陪她，上院有秦芳一人便是了。
柳眉隻管應是。
將老太太送走，蘇拂柳臉上那一刻的溫情也消失的無影無蹤，隻將身子往榻椅上一歪，對柳眉說道：“姨娘不必守著我了，我乏得很，想歇片刻。”
知道她心情正是不好，柳眉不多擾，便辭了出去。正碰上冬竹去打水回來，不免囑咐她幾句。後者道：“小姐這頭，有靈兒與我，姨太太就放心罷。隻是有一樁事還得麻煩姨太太，無憂公子因是早產，身子極弱，受了這般折騰，更要小心嗬護。我們幾個丫頭年輕沒什麼經驗，交給下頭的老媽子又不放心，姨太太是生養過的，好歹懂得多謝，還請你為蘇家保住這絲血脈……”
她說著跪下來，紅著眼圈道：“好歹，給小姐留個親人！”
柳眉也是鼻頭一酸，忙將她扶起來，說道：“你這話說的，將孩子交給我便是，必定不叫他受半點怠慢。”
如此，冬竹沒了顧慮，隻一心守著蘇拂柳。
至夜，靈兒從府衙回來，一雙眼紅腫著，嗓子都啞了。因蘇拂柳還在睡，不敢擾，隻哭著同幾冬竹說道：“蘇府上下三百餘人，上至老爺子下至粗使的奴才，沒一個逃過的。蘇爺爺和回琴因同子琴殿下出去了，逃過一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