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日上三竿,太陽毒辣辣地懸在半空中,庭院中蟬鳴聲不絕,擾的人心神煩悶。蘇拂柳一覺睡到此時方醒,又吃了一回藥,方覺得小退疼的厲害。
靈兒給她一看,才見小退上兩個淤青疙瘩實在嚇人,忙慌慌地取藥來擦,又說:“小姐何時消停些?”
蘇拂柳隻淡淡笑了一聲,抬眼便見戚霖霖火急火燎地進了門來,因問道:“可是外頭那些人又為難姨娘了?”
見她還這般清閑,戚霖霖也不顧什麼禮法,挨著床沿坐下,道:“你還沉得住氣,可知道外頭都在鬧些什麼?”
靈兒知道她為的早晨的事來,忙笑著遞了一杯茶過去,將她後頭的話打住,“三姨太這一路來,可是聽到外頭知了叫喚的厲害?”又向她使了眼色,將她後頭的話堵住了。
戚霖霖方覺自己太過莽撞,竟也未曾思慮,便順著靈兒的話,訕訕笑道:“是這些小東西太鬧騰,老太太都不安寧,正叫人去除呢。”
等靈兒將藥塗好了,蘇拂柳收了腿,仍坐在床上,淡淡笑著說道:“你們打量我什麼不知道呢?那些人嘴上沒個門,圖個熱鬧,由著他們說去。”
她這滿不在意的樣子不似作假,戚霖霖蹙眉問道:“你是打定主意,不要這段感情了?”
蘇拂柳默了片刻,反問道:“姨娘可覺得,我與他之間擔得起一個情字嗎?”
戚霖霖一時無話可回,就聽冬竹在外頭回說:“三姨奶奶來了,小姐見嗎?”
蘇拂柳點了點頭。
那廂何蘭月入門來,先哭了一聲,爾後拜倒在蘇拂柳床前,聲淚俱下,“今晨醒來,爺發了那樣大的火,什麼話都沒說便離去了,外頭人說的那樣難聽,姐姐想必也是聽見了的。蘭月絕無喧賓奪主的心思,姐姐爺最明白。”
蘇拂柳虛手扶了扶她,看了靈兒一眼。
靈兒不情不願地將何蘭月扶了起來,又搬來個凳子請她坐下,退到一旁去。
蘇拂柳遞了一方絲帕給她,叫她先將淚收住了,方笑說道:“姨娘還在這裏,你不是叫她看笑話嗎?”
何蘭月此時方看到戚霖霖也在一旁,十分不好意思地低下頭去。
蘇拂柳笑道:“我何嚐不知道你心思的?外頭那起子人嚼舌根,自然有處置他們的時候,你不必理會。”又笑了一回,說:“便是不信我,還不信姨娘嗎?”
那戚霖霖也隻好順著她的話說道:“我也為此事來的,才剛處置了幾個人,正要用這個立法呢。”
何蘭月這才稍稍安心,卻仍是擔憂,“可今晨爺……”話說到這裏,她也不好意思起來,低頭不語。
蘇拂柳臉上笑意僵了僵,這樣話她也不方便說,隻緩了片刻,含笑看著戚霖霖。
戚霖霖拉著何蘭月的手寬慰道:“你到底是他六禮迎進門的這樣事又有什麼可說的?少卿外頭生意忙,你也不是不知道的,又最是個沒情趣的人,今後習慣了便是好的。”
蘇拂柳道:“天兒不那麼熱了,我仍是要回東苑去的,這南樓雖然涼爽,冬日裏卻冷得很。”
這話是說給何蘭月聽得,叫她吃一顆定心丸,後者自然是明白的。隻是她是在風月場所長大,又最是個敏銳的人,自然能知道蘇拂柳與沐少卿之間是有感情的,隻是看不懂二人,心裏也難免忐忑。
幾人說笑一回,說上院老太太因聽了那些閑話,要問個究竟。二姨太也不知情,想著三姨太在外行走多少知道些,打發人來請她回去說說。
戚霖霖隻得先回去,同老太太將外頭的事簡要說了說,爾後笑道:“不過是他們年輕人小打小鬧,也怪下頭那起子人沒個規矩,白添這些閑話堵心。”
老太太人雖老了,卻還眼明心亮,道:“也無怪乎他們亂說,拂柳與少卿這段事,連老婆子都插不了手,如今也隻能盼著他們兩個少些事了。”
又對柳眉說:“你成日家在裏頭,也該幫著料理料理外頭的事,不必將心思都放在我身上。”
柳眉隻管應是,戚霖霖道:“老太太離了姐姐可如何是好?現下外頭放著一個現成的管事人,老太太也不能太偏心了,隻疼孫子媳婦兒,便不疼姐姐了。”
老太太略一想,便知道她說的是蘇拂柳,搖了搖頭道:“那孩子心性高,誌不在這雞毛蒜皮的小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