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少卿將書拿了過去,嘴角噙了一絲淺笑,“一切皆有命數。”
蘇拂柳不與他說這樣啞謎,正色說道:“蘇府眼下銀錢緊缺,林場那頭短不得,還要沐當家的借些使使。”
沐少卿當她怎樣了得的事,令她在這裏守了這樣久。聞言隻低頭看手中的書,淡淡說道:“如今掌管賬房的是三姨娘,老太太又那樣疼你,你何苦找我來?”
蘇拂柳道:“你才是沐府當家人,生意上的事,自然是來找你商量的。”她說著話,燈花接連爆了三下,她便起身挑了挑,眼見火苗子躥起老高,一瞬間又熄了下去,臉上的笑意一寸一寸地燦爛起來。“都說燈花爆喜事到,看來當家的好事將近了。”
沐少卿抬眼看她身影綽綽,一襲石青的衫子被燭火暈出幾分溫暖。眸子裏不覺也暖了起來,問道:“若我不答應你呢?”
蘇拂柳信手揚了揚,燭火明滅一番,又沉靜下來。她轉身坐下,笑吟吟地看著他,“你若不答應,我也不會來了。”
她的自信來的莫名其妙,卻又那樣篤定。
沐少卿到底輸了,問:“你需要多少?”
“十萬銀子,不要銀票。”
淡淡的八個字,卻叫沐少卿將眉蹙成一團,本能地問道:“你又在謀些什麼?”
蘇拂柳眸子裏蘊出一絲狠戾來,“人毀我家園,眼下雖不能加倍還他,卻也要叫他寢食難安!”
“蘇拂柳!”沐少卿一把抓住她的手臂,喝道:“事到如今,你還不肯收手嗎?”
蘇拂柳淡然地拂落他的手,隻道:“十萬銀子,不要銀票,煩請沐當家的先準備好,明日我令人來取。”
沐少卿明知自己攔不住她,卻又十分不甘,看著她默了半晌,方道:“一日時間太過緊湊,你三日後再派人來取。”
蘇拂柳想了想,點點頭,道了聲謝,起身離去。
她方到門邊,沐少卿將她喚住,說道:“我答應給你銀子,也是有要求的。”
蘇拂柳挑了挑眉頭,轉身看著他。
沐少卿目光移到書上,淡淡說道:“我這兩日精神不大好,外頭又有好些事不能不管。姨娘不放心我,你隨我去她放心些,也算是替我把個關,省的一時糊塗被那些老狐狸誆騙了去。”
“就這個?”蘇拂柳原以為他要刁難自己的,見他鄭重地點了點頭,略想了想,道:“隻有三日。”
沐少卿道:“三日足矣。”
二人這便算作了約定。
蘇拂柳回了東苑,打發冬竹去請沈枕玉來,就說自己身上不適。天色黑盡時,那一襲紅色身影方出現在東苑門口,頗為不滿地看著在古桃樹下愜意飲茶的人,忍不住嗆她:“唯有心病無藥可治。”
蘇拂柳不將他眼中的幽怨當回事兒,笑吟吟地請他喝茶,“今年收的桃花,和著去年的金桂,倒是別有一番滋味。”
沈枕玉坐了下來,將杯子推開,“你先說說什麼事。”
蘇拂柳道:“聽聞沈當家的了得的不隻醫術,一身武藝怕能與瀟荻丞相比肩。”
她這話盡是恭維,沈枕玉忍不住將身子往後傾了傾,抖了抖袖口,“有話不妨直說。”
蘇拂柳吃了一口茶,方道:“陸夜身邊有個貼身高手,眼下就在蔡權的府上,我有心要拿他,須得有人進去為我探探路。”
沈枕玉這算明了,道:“我進去一趟無礙,要拿住他卻沒把握。”
蘇拂柳道:“沈大夫這是答應走這一趟了?”
沈枕玉不置可否,隻問:“你打算如何捉他?”
蘇拂柳想了想,道:“三日後有十萬兩銀子運進蘇家的林場,屆時有江洋大盜將來盜取銀子,而這些大盜的頭子正巧會躲進蔡大人的府邸。剩下的便是包大人的事。”
“你要我去做這江洋大盜的頭子?”沈枕玉搖了搖頭,“蔡權並非善類,棄也不是泛泛之輩。包知月同你又關係好,這招栽贓陷害雖然精,卻不大通。”
蘇拂柳笑道:“包大人最是個鐵麵無私的人,何況前兩日她才將我從府衙趕了出來,江南眾人皆知道我得罪了她。”
沈枕玉無言以對,隻問:“此事你謀了多久?”
“不久,不久。”蘇拂柳胡亂應著話起身,仰首看了看天,說道:“天色不早了,沈大夫還是早些回去吧,無憂的性命還在你手中。”
沈枕玉歎一聲遇人不淑,辭了出去。
蘇拂柳便喚冬竹過來,沉聲吩咐道:“你親自跟過去,看他是一路出城,還是去了驛館。”
冬竹應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