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想著,竟是一股辛酸湧了上來,半晌後,終於跪倒瓦片上。
那瓦片極薄,又是中空的,她一跪上去便碎了,細碎的裂縫嗝著膝蓋,疼的鑽心。
她本來生的容顏極好,此刻又這般梨花帶雨的模樣,任誰見了也要心疼三分。更莫說是李知祥這樣一個愛女子容色的人,隻聽他說道:“不知道她犯了什麼事,值得少奶奶如此動怒?”
蘇拂柳恍然想起他還在一側,無奈道:“讓你看了笑話,不過是家宅不寧。”
她話正說著,外頭有人來回稟,說是外頭的劉婆婆來了。
蘇拂柳蹙了蹙眉,靈兒忙說:“是奴婢著人去請的,小姐走了那樣久的路,隻怕腳都起泡了。”說著,便將劉婆婆請了進來。
蘇拂柳默了一會兒,到底沒責備靈兒,隻說:“辛苦婆婆了,我腳無礙。”又囑咐靈兒,“靈兒,你親自送婆婆回上院。”
“小姐!”靈兒跪了一跪,流著淚說道:“小姐要怎樣都好,就請愛惜身子!”
蘇拂柳狠狠瞪了她一眼,“我說的話你還聽不聽了?”
靈兒跪在地上,倔強地咬緊了唇,沒應聲。
劉婆婆瞧了瞧跪在堂上的何蘭月,又看蘇拂柳臉色不大好,知道出了大事。說道:“少奶奶什麼事明兒說要緊,讓老婆子看看吧。”
蘇拂柳指了指何蘭月,笑道:“沒什麼緊要的,婆婆操心了。”
劉婆婆又將何蘭月看了看,見她雙眼紅腫,麵色煞白,眉間帶有病態。因勸道:“少奶奶懲戒下人老婆子不敢多說什麼,隻是這姑娘身上不大好,隻怕有些端倪,可否讓老婆子給她看看?”微微一頓,又朝蘇拂柳微微頷首,說:“何姑娘若是病了,也照顧不好當家的,老太太怕也要擔心的。”
這劉婆婆是年輕時就跟著老太太的,在上院裏,就是柳眉等人也要拿她當個主子一樣敬重,她都說了這樣的話,蘇拂柳自然是要賣她幾分薄麵的。卻也沒立時應話,隻淡淡地掃著何蘭月,又抬起眼皮子看向外頭。
直到眼見沐少卿披霜帶露地闊步行來,她眸子裏方暈開一絲淡淡的笑意,高聲說道:“她原不是小姐的身子,不過跪上一跪,還能出什麼事呢?”說著話,起身親自摻了劉婆婆坐下,笑道:“婆婆就安心在這裏歇著,等她但真撐不住了,你再為她看病也不遲。”
因聽人說少奶奶大半夜的回來便叫了何蘭月去中庭,沐少卿到底不放心,懷揣著滿心的疑慮一路尋了過來,不曾想竟聽到蘇拂柳這番言論。登時怒火中燒,一個箭步衝進來,二話不說拉過蘇拂柳的手,往一旁的木椅子上扔過去,怒罵道:“這麼多年,你為何還如此歹毒!”
蘇拂柳不妨他,手臂擱到椅子上,正是才剛擱到桌上的那處,疼了半晌方緩神過來。抬眼見沐少卿正將何蘭月抱了起來,她冷笑道:“她這遭罪也是因你而受的!”
沐少卿將幾近暈厥的何蘭月安置到靠後的位置,聞言怒瞪蘇拂柳,“你恨我,衝著我來便是,何苦折磨她?”
蘇拂柳揉了揉手臂,發現半條手臂木木的,抬不起來。她側了側身,尋了個舒適的姿勢靠在椅子上,隻是笑,一言不發。
劉婆婆見她手臂不動,怕是才剛當家的摔得狠了,起身就要給她看看。
沐少卿知道她的意思,冷聲說道:“婆婆還是先給月兒看吧,她死不了!”
劉婆婆原是和老太太一心,向著蘇拂柳的,聽沐少卿這一說,便道:“自古醫者仁心,本不該分了尊卑彼此,隻是爺才剛進來也太莽撞了些。若說少奶奶有十分的不是,爺也占了七分了。”
說著話,便去搭蘇拂柳的脈搏。
蘇拂柳卻是個倔強的,拿好的左手拂開劉婆婆,陰測測笑道:“他說的沒錯,左右我死不了,想是有些人要死了。我蘇拂柳今兒吃了這個暗虧,不找她報複回來,難道要去找個病秧子?”
她這話真真紮到沐少卿心坎上,更是火上澆油怒急攻心。一時也顧不上禮儀,隻一個箭步拉了劉婆婆過去,要她給何蘭月瞧瞧。
靈兒攔在何蘭月跟前,哭著吼道:“姑爺今兒帶著她出去,小姐也沒說什麼。為何回來時要把小姐的車也用了?你可知道小姐走了兩個時辰回來,腳上還不知道怎麼樣呢?你和剛進門的愛妾郎情妾意時,想過你的結發妻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