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竹也有些擔憂，說：“這卻是輕的，小姐今兒這一鬧，並非偶然，我就怕輕音懷孕後，會對她的計劃造成。”
靈兒蹙了蹙眉，埋怨地瞪她一眼，“小姐都傷成什麼樣了，你還擔心什麼破計劃？要我說，隻等蘇宅建成，咱們主仆搬回去，再也不理會外頭的事。”
冬竹聽她話中怨氣大的很，也不與她辯駁，隻點頭稱是。
靈兒又是一番抱怨，隻等裏頭蘇拂柳叫她，才勉強將滿臉的憤懣斂去，臉上帶著淡淡的笑意。進屋後問道：“小姐可要安歇了嗎？”
蘇拂柳一手支在軟榻前頭的案幾上，一手揉著額角，連聲音都帶著一絲痞懶，說道：“我心頭不寧，煮一碗安神茶來。”
靈兒忙不迭地去了，等她捧著安神茶來，卻見蘇拂柳歪在軟榻上便睡去了。一時心疼，隻得拿了一張薄薄的毯子給她蓋上。
翌日，何蘭月有孕的喜訊傳遍了沐府，老太太聽了歡喜的很，吃過早飯便急忙忙地去芍園看她。
因芍園曾是沐少蓮居住的地兒，府上的丫頭都不肯來，何蘭月身邊隻有一個四兒。因有了身孕，沐少卿特意又撥了兩個丫頭過來伺候她。
尤是如此，老太太仍是不放心，又從自己上院撥了兩個年長的麽麽來照顧，說她們都是過來人，知道什麼輕重緩急，務必要保全這個孩子。
又見何蘭月身子消瘦的很，走路時也有異樣，便問緣由。
何蘭月自然不說，沐少卿也垂首不言語。
昨夜那個去東苑報喜的丫頭名喚淺善，是被沐少卿才撥到芍園來的，因昨兒挨了靈兒一頓訓，十分不滿。聽老太太問起來，便說：“昨兒個少奶奶罰姨奶奶跪瓦片，姨奶奶膝蓋受傷了，因此走路有些不利索。”
何蘭月忙低聲喝道：“用得著你多嘴嗎？”又忙起身，朝上座的老太太福了福禮，說：“少奶奶待我是極好的，老太太莫要聽那起子人嚼舌根。”
說著話，她又轉頭看了看沐少卿，笑道：“老太太若不信，昨兒爺也在，問他便知道了。”
沐少卿見她如此忍氣吞聲，十分動容，隻說：“是孫兒照顧不周，老太太果真要追究，便罰孫兒罷。”
老太太何等精明的人，隻聽沐少卿話中有話，便知道那丫頭說的八九不離十了。沉默了一陣，叫何蘭月去她身邊坐下，拉著她的手，親昵地說道：“拂柳那孩子，本性是好的，隻是難免任性些。這原也不怪她，從前她爺爺在時，何等的寶貝她？便是尋常人家的孩兒，也有驕縱跋扈的。”
老太太都如此說了，何蘭月自然不敢多說什麼，隻點頭應道：“少奶奶待月兒很好的。”
老太太知道她性子好，隻安慰兩句，便說要往東苑去瞧瞧蘇拂柳。
柳眉忙忙地叫人準備往東苑去，又怕蘇拂柳匆忙有疏漏，叫人先去稟了，也好叫她做好了準備。
老太太這頭坐著軟轎才過湖心亭的楊柳道，柳眉打發去東苑的丫頭冬香回來說：“少奶奶眼下不在東苑，冬竹姐姐說她一早就出門去了。”
老太太應了一聲，蹙眉思量半晌，方對柳眉說：“你將我屋子裏的兩個海檀木鑲嵌琉璃的花燈送東苑來，另外再擇一樹上好的君子蘭給她。”
柳眉應了聲，心下暗暗想道：君子蘭品行高潔無爭，老太太又將自己最喜愛的琉璃燈盞都拿了出來，隻怕心頭還在為輕音滑胎的事介懷，擔心拂柳從中作梗。
她不由地望了望東苑的方向，掩下眸子裏那點擔憂，問道：“這便回上院去嗎？”
老太太抬首看了看，見半空日頭不是很辣，湖麵有微風吹來，拍在臉上倒覺得舒服，便叫人停下轎來，說：“我四處走走。”
柳眉見她眉間緊鎖著一絲擔憂，便將一眾的丫頭都清理了下去，自己攙著老太太在堤邊行走，道：“從芍園出來，老太太便有心事。”
四下無人，老太太才輕聲說道：“蘇丫頭的心性傲，如今又掌了沐府的事，難免心頭不舒服。輕音的那個孩子，沒了便沒了，可月丫頭是個身家清白的姑娘，在這世上也沒個親眷，可不能讓她受了委屈。”
柳眉暗道自己心中所料果然不假，隻說：“拂柳是個好孩子，知道分寸的。”
老太太悠悠地歎了一口氣，再無話可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