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老太太也出來了,蘇拂柳愣了片刻,忍著滿心身的疲憊,讓靈兒梳洗了一番,忙又趕去芍園。
她趕到時,老太太也才到。還在院門口,便被淺善跪在前頭,一頭哭一頭說:“下午少奶奶來,說咱們姨奶奶如今仗著有了身孕,便不將她放在眼裏,也不想想是誰帶她進府的。”還說:“少奶奶還說,若是姨奶奶不老實,就讓她這個孩子也生不下來。”
老太太聽了沉著一張臉,也不說話。
身後跟著的柳眉、戚霖霖、秦芳不覺都將臉色一變,他們與蘇拂柳都有過交道,看她不該是這樣的人。隻是老太太格外看重的這個孩子,便是不信這丫頭的話,心頭怕也有些不安逸的。
那淺善又說道:“這樣的話,少奶奶也說過,姨奶奶因為知道她的性子向來說一不二,又沒個人可靠,一日比一日的心思重,恐怕這個孩子……”
“胡鬧!”老太太沉沉地喝斷了了她,冷冷說道:“少奶奶便是說了這話,也是你們做了什麼過分的事,或者是月丫頭小氣,將她的頑話當了真!”
她說著跺了跺手頭的拐杖,冷眼掃了掃跪在地上的淺善,又繼續說道:“讓你來照顧姨奶奶,不是讓你挑撥是非的。這沐府上下,少爺與少奶奶才是正經主子,她便是教訓兩句,你們也是該得。”
淺善不知老太太如此維護蘇拂柳,嚇得忙叩了幾個響頭,說:“是奴婢該死,是奴婢該死,說錯話了!”一邊說話,一邊又掌自己嘴巴。
老太太看她可憐地把臉都扇紅了,叫她住手,緩了語氣說:“既然派你來了芍園,你忠心耿耿是沒錯,隻是別記錯了主次之分。”
說著話,又朝裏頭看了看,說:“既然她已經沒事了,我也就不進去了,你好生照顧你主子,好處多著。”
淺善忙又叩頭謝恩,送走了一行人,方進屋去。見劉婆婆還在床頭坐著,便說:“夜深了,婆婆去外頭歇著吧,姨奶奶有什麼事奴婢會叫您的。”
那劉婆婆也是人老了,聽了這話也就歇著去了。
何蘭月痛的臉色煞白地躺在床上,等劉婆婆出去,才低聲問淺善,“老太太怎麼說?”
淺善便將才剛老太太說的話,添油加醋地說了一番。隻說老太太如何生氣,又說:“看來,主子這次的的招不夠狠,還不能讓老太太痛的呢。”
何蘭月聽說腹中孩兒生死也動搖不了蘇拂柳在老太太心頭的地位,一時萬念俱灰,撫了撫陣陣劇痛的小腹,苦著臉說道:“既然這樣也保不住它,倒不如不生的好,我還能過幾天安生日子。”
見她顯然有自暴自棄的意思,淺善忙勸慰道:“老太太雖然維護蘇拂柳,不過是礙著蘇家的情麵罷了。如今蘇家已然沒了,隻要主子再加把勁兒,說不定蘇拂柳就完了呢?”
何蘭月心頭一動,暗想老太太如今最看重的,自然是沐少卿。若知道此番他生病是蘇拂柳害的,興許就會對蘇拂柳生出些意見來。
如此打定了主意,她忙喚淺善低首過去,說:“你找個機靈點兒的人,讓老太太知道,就說少奶奶曾經給少爺下藥。此事她賴不掉的。”
淺善聽了,忙忙地安排人去了。
隻說老太太從芍園出來,因聽說沐少卿才剛在芍園的,不知因何就回了南樓,要去看看。卻不想正縫沐少卿趴在床頭咳血,琥珀手忙腳亂地翻弄著藥瓶子,問道:“這麼多藥瓶,到底哪個才是現在吃的?”
沐少卿咳得雙唇殷紅,抬首瞧了瞧,叫他拿紅色瓶子的那個。
琥珀忙拿了藥過去,就著溫水送沐少卿喝下,一麵抱怨道:“要不是少奶奶的那一碗藥,爺現在也不會這麼難受。”
因外頭沒人服侍,老太太是直接進來的,正聽到琥珀這句話,便問:“什麼藥?”
琥珀身子瑟瑟一抖,忙不動聲色地將地上的痰盂往床下踢進去,轉身請老太太進來,笑著說道:“奴才和爺說笑著玩呢,老太太裏頭坐。”
沐少卿也背過身去擦了擦唇上的血漬,起身來扶了老太太去坐,笑著說道:“老太太別聽他胡說。”說著轉身去倒茶,俸給老太太,又問:“您去看過月兒了?”
老太太抿了口茶,歎了口氣道:“在門口聽那丫頭念了些話,便不想進去了,都出來了,索性來這裏坐坐。”
沐少卿坐下來,猶豫了一會兒,說:“老太太顯然也是知道了,孫兒也是仔細調查了,今兒下午她確實去了芍園,還訓斥了月兒一頓。月兒膽子小,在沐府又沒個倚靠,被她這麼一嚇唬,可不得出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