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也怨不得靈兒驚訝,如今剩下的和蘇府有關的人,也就陸子琴一個了。兄妹二人感情這樣要好,她實在不敢想象,若是陸子琴背著小姐做了什麼,小姐怕是要瘋了。
蘇拂柳偏頭幽幽地看了她一眼,身體不覺也震了一下,才剛的一瞬,自己竟然也在懷疑兄長!
可若不是他動的手,這江南還有什麼人能左右得了知府衙門的事呢?
想著江南上下的官員,包知月姑且算是瀟荻的人,主管城防的柳岸也是他的人。他如今遠在揚州,便是能指揮二人,蘇帆死了對他又有什麼好處?何況他素來不講情麵,遇到這樣的事,便是不考慮自己,也該考慮一下兄長的感受。
至於蔡權,他隻是區區一個鹽道,管不到這上頭來。若說這江南還有什麼人能動手,也就隻剩下兄長了。
隻是兄長又為的什麼?
是因為蘇帆燒了蘇府,他心中仇怨難平?還是有別的什麼連自己也不能說的秘密?
她一個人站在烈日下想了半晌,冬竹回來,說:“奴婢打聽清楚了,這兩日子琴殿下覺著自己經常頭疼,一早便去了沈大夫的莊上,至晚方歸。”
蘇拂柳心頭的疑慮就越發大了,不是兄長,難不成但真是蘇帆自己吞了毒藥自殺的?可那日看他在牢中的情形,被鐵鉤子穿著琵琶骨,再高的武功也無濟於事,他是怎麼辦到的?
忽的又想起,那日去沈枕玉那處,並未見到兄長,而沈枕玉也不曾提及他身上有疾的事!
她一時驚得說不出話來,急急地問冬竹:“兄長如今可還在沈枕玉那裏?”
她是一邊說一邊往外走去的。
靈兒知道她要出門,忙忙地就去備馬車。
冬竹緊緊跟在蘇拂柳後頭,說:“我回來時還在,眼下已經過了晌午,隻怕……”
蘇拂柳也不知有沒有將她的話聽進去,一路急急忙忙地出了沐府,上了馬車,也不叫小廝駕車。隻讓冬竹上車來,駕車往衙門去。
冬竹問道:“小姐不是要去找王爺嗎?”
蘇拂柳幽幽地說道:“兄長不是個糊塗人,他既然有心避開我,怎麼不知道我在注意他的一舉一動?焉知他不會用金蟬脫殼之計?沈枕玉那處四麵環山,你隻看到他早上出去,晚上出來,中間這段時間他但真就在上頭了嗎?那山上就沒有別的路下來?”
冬竹一時也沒想到,訝然的說不出話來。
蘇拂柳冷然地笑了一聲,施施然道:“我竟然才想通了這一點,包知月與沈枕玉既然答應助兄長登基,又怎麼會不和自己將來的主子有些聯係?恐怕就連沐少卿也多多少少聽了兄長的令。”
冬竹光是如此一聽,便覺遍體都是冷汗,這樣可怕的念頭,她想都不敢想,如今卻從蘇拂柳嘴裏說出來了。
包知月也就罷了,沈枕玉卻是同小姐相識了這麼多年,而沐少卿,二人之間雖然矛盾重重,可若論這情分,自然也該比子琴殿下要深許多。
這樣的兩個人,如今竟然聯合起來欺瞞小姐!
她轉頭,從被風掠起的簾子一條縫中望去,隻看到小姐望著窗外的側臉。窗外的疾風撩動她臉上半塊麵紗,和著略顯淩亂的發絲,纏繞過古井無波的瞳孔,讓人無法探知她的心緒。
她不由的讓馬車放慢了速度,生怕這一去,便什麼都沒了。
蘇拂柳卻叫她加快了速度,又囑咐她,到了衙門什麼也不顧,立即闖進去。
冬竹隻得應是。
馬車一路疾馳到衙門,二人下了車來。
衙門前兩個當值的差役見她二人來了,忙忙的就進去通報,被冬竹一個箭步上前,拉住衣領子便往外頭摔。又將另一個也勾倒在地,製住了不許動。
蘇拂柳一路疾步進內,輕車熟路地去了包知月的書房。
遠遠地,聽見門內說話的聲音,熟悉的令她雙腿打顫,卻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腳步,將書房的門推開。
隻見當堂坐著的人一身紫紅色衣服,衣身沒有任何裝飾。長發一絲不苟地用紫玉簪挽住,從左邊耳後垂在胸前,末端用素色緞帶係了。因坐的是輪椅,膝上蓋了一條薄薄的毯子,露出下頭一雙紫馬頭靴子來。
他身旁立著小小的紫衣書童,對麵坐著烏紗蟒袍的江南父母官包知月。
三人聞聲皆轉頭來看,臉上原還笑著,這一眼,便叫他們都沉下臉來,半晌沒反應。
蘇拂柳眨了眨眼,踉蹌著後退一步,轉身便走。一路渾渾噩噩的,到外堂時,見冬竹被幾個差役圍在中間,正是十分為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