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蘇拂柳話中還有怨懟,沈枕玉摸摸鼻梁,道:“希望你離開的是沐少卿與陸子琴,你在哪裏對我而言,卻無甚要緊的。”
蘇拂柳知道他向來如此,也懶怠與他爭辯這些,隻將身體懶懶地往忘裏頭翻去,說:“你自去吧。”
沈枕玉說著她過河拆橋的話,也不計較,便辭了出去。
才一路閑散地到了沐府門前,卻見沐當家的正心不在焉地立在門口,上前打了招呼,不等他問,先說道:“她就是老毛病,心頭一口氣咽不下。”
他雖然故意將語氣放平了,經商之人最是敏感,沐少卿自然也聽出了他話中揶揄的意思,隻歎了一聲,說:“勞你多辛苦些。”
沈枕玉冷笑一聲,“我倒也不辛苦,隻怕你們心裏苦。”
說著話,臉上漫上一絲兒刺眼的笑,拂袖去了。
沐少卿抬眼看了看東苑的地方,眸子裏一絲憂慮也不掩飾,隻吩咐琥珀說:“你好生看著那處,有什麼事馬上來報。”
琥珀應了聲是,想了想又說:“少爺自己身子也不好,多歇歇吧。”
沐少卿苦笑一聲,勉強做了精神,叫琥珀備車去上院。
蘇拂柳睡了一覺,醒來覺得精神頭好些,肚子打起了鼓,忙叫靈兒端來吃的。
靈兒準備了一桌好吃的,看著她吃了許多,臉上也放晴了,笑道:“這兩日小姐一直懨懨的,奴婢還以為你會一蹶不振呢。”
蘇拂柳吃飽了,隻覺渾身舒服,就想躺下。被靈兒一把拉起,說:“才吃了那麼多就躺下,怕積食,小姐出去走動走動吧。”
好說歹說,是將蘇拂柳拖出去轉悠了。
此時日頭落山,涼風悠悠迎麵撲來,倒是十分宜人。卻不想二人一路出去,正碰到何蘭月也出來散步,身後跟著淺善、四兒以及四個老麽麽。
她也看到了蘇拂柳,本能地垂首想要避開,那廂蘇拂柳卻已經迎著上去,將她叫住了。
蘇拂柳將她上下打量一遍,見她穿著紫色軟煙羅,手裏捏著一柄魚骨團扇。滿頭長發隻用一根緞帶挽在腦後,卻在發間斜斜插了一根琉璃翠玉的簪子。
她笑道:“從前見妹妹穿的簡樸,以為是天性如此,原來是我怠慢了,不知道妹妹也喜愛這些。”又笑吟吟地打量跟在她身後的四個老麽麽,知道是老太太的人,也不敢太過放肆了,隻說:“還不知道妹妹喜愛熱鬧呢。”
淺善本與她不對付,又仗著有老太太和沐少卿撐腰,並不將蘇拂柳放在眼裏,隻淺淺地福了福禮,說:“老太太擔心普通的布料姨奶奶穿著不舒服,特特地賞了這身衣服來。又擔心姨奶奶出來有個什麼閃失,囑咐咱們小心伺候著。”
蘇拂柳掃了她一眼,見她雖然沒穿紅帶綠的了,身上穿著的卻是綾羅綢緞,比四兒一身好的多了。她揚了揚眉,說道:“既然怕有閃失,何必出來走動,還走到我東苑外頭來了?”
自從上次的事,何蘭月心頭對蘇拂柳又懼又恨,諾諾地不敢說話,甚至將身子往淺善身後躲去。
瞧她這幅樣子,蘇拂柳心頭微微蕩起一絲異樣的感覺,卻不細想其中就究竟,隻冷笑一聲後,便邁開腳步走開。
看她這樣便走了,淺善隻當她是因得了上次的教訓怕事,因此更不把她放在眼裏,提高了聲音對後頭的人說道:“老太太說了,府裏上下的供應都以姨奶奶為準。聽說今兒有人送來了兩筐荔枝,姨奶奶愛吃,四兒,你去領回來吧。”
蘇拂柳聽了沒什麼,靈兒卻要較個勁兒,也提高了聲音對蘇拂柳說道:“小姐最愛吃荔枝,奴婢這就去叫人把荔枝拿來。”見她沒說話,算是默認了,便樂顛樂顛地去了。
那淺善聽了這話,哪裏肯罷休,狠狠瞪了靈兒一眼,跺了跺腳,說:“四兒,你看好姨奶奶,我親自去拿荔枝。”
說著,果真去了。
蘇拂柳閑步入了亭子坐下,聽了這話,不覺地在唇畔溢出一絲輕笑。她前世今生見過的太多,似淺善這樣的跳梁小醜,實在不值得放在心上。倒是何蘭月這人,從前在自己麵前一直畢恭畢敬的,如今卻是麵熱心冷。
她撫了撫袖口,一手倚在桌案上,轉頭去看時,正看到何蘭月倚在山石旁下坐著。旁邊正有一棵黃角蘭花,此刻花開正盛,如玉般迷人。
蘇拂柳四下顧看一番,這四周就自己這一個獨獨的亭子。卻也緊緊是抿唇一笑,並不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