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一刻鍾,靈兒先跑來,後頭跟著四個小廝,抬了兩筐的荔枝。她人還沒到,便先嚷嚷道:“這兩筐荔枝新鮮著呢,小姐可得趕緊嚐嚐。”
蘇拂柳闔了闔眼,由著她使了這小性子,隻說:“抬回去吧。”
靈兒令幾個小廝將東西抬回東苑去,將眼一斜,落在隨後趕來正生悶氣的淺善身上,嘲笑道:“野雞飛上枝頭也是野雞,變不成……”
“靈兒!”聽她這話說的十分過分,蘇拂柳忙出聲製止,卻也沒如何責怪,隻說:“風大,說這麼多也不怕閃了舌頭。”
靈兒見好便收,吐了吐舌頭,說:“這處風大,小姐回苑吧。”
蘇拂柳便隨她去了。
那淺善吃了這麼一個暗虧,心頭哪有不氣的,又挑嗦何蘭月,說:“主子你看,她如今便欺壓到你頭上了,連老太太的話也不放在心上!”
四兒聽了這話不對,忙說:“按照沐府的規矩,送來的東西都需要少奶奶取了,然後才有姨奶奶的。”
淺善狠狠瞪了她一眼,移過去將她擠到後頭去,又對何蘭月說:“自打主子懷孕,蘇拂柳次次給主子難堪,就連老太太的話也不放在心上。讓她繼續這般得勢下去,隻怕將來主子在沐府的地位不保!”
何蘭月心頭正懼正怕,聽了淺善這話,心頭更恐,隻問:“我又能怎麼辦?老太太雖然疼我,疼的卻是腹中的孩兒。蘇拂柳卻不同,蘇家雖然沒了,但勢力還在,何況老太太本是個精明強幹的人,自然也偏愛蘇拂柳這樣精明人一些。”
她說著話,不自覺地又撫了撫小腹,苦笑一聲道:“她說的一句話是沒錯的,我這不過是母憑子貴罷了。”
淺善還要挑嗦,何蘭月沉聲道:“我知道你為我受了委屈,暫且忍耐些,等腹中孩兒生下來再說吧。”
她這麼說了,淺善不敢多說什麼,隻得住了嘴。轉頭卻將今兒這事,回稟到了老太太跟前,一麵說何蘭月近日來如何不思飲食,如何想吃荔枝。偏生蘇拂柳身邊的丫頭如何刁難,竟是一個也不肯給,說的是聲淚俱下。
靈兒是常跟在蘇拂柳身邊去上院的,老太太倒是記得她,想了想,說道:“那丫頭自小跟著蘇丫頭的,自然比旁人要高傲一些。”想了想,又對柳眉說:“芍園今後你多留意些,缺了什麼便往我這裏來撥,東苑那頭的東西不能少了。”
柳眉自然應是,又垂眼看了看淺善,垂眼對她說道:”你這丫頭倒是勤謹,今後有什麼事便同冬香說。”
淺善聽老太太話中有維護蘇拂柳的意思,不敢在多說,連忙應聲辭了出來。
柳眉讓冬香分了半車的荔枝給她帶回去。
老太太掃了一眼偌大的屋子,深吸一口氣,同柳眉說道:“你看拂柳與月丫頭可怎麼是好?”
柳眉道:“拂柳向來是個有主見的,不過底下丫頭們愛折騰,到底年輕。”說著話,叫人去廚房端了蒸糕來,一麵伺候老太太吃,一麵又笑道:“老太太可忘了,月丫頭這個孩子,還是拂柳一手促成的呢。”
老太太隻吃了幾口,便覺腹中飽了,招了招手,示意不用了。
柳眉便叫一旁伺候的丫頭斷了盂盆過來,伺候老太太漱口,又剝了一顆荔枝給她。
老太太看了那荔枝一眼,眉間竄起一絲擔憂,說道:“就因為如此,我在擔憂的很呐。蘇丫頭和少卿鬧成這樣,月丫頭懷孕,我雖然高興,卻還憂著心。”
柳眉心頭如何不憂心,隻是不敢表現出來,隻勸老太太多養養神,少操心。服侍老太太就寢後,她方才退出來,回自己院子去。
人才坐下,便有個丫頭急匆匆地進來稟報,說:“宋家才派人來,說小姐不見了。”
柳眉驚得起身來,忙細細問由。
那丫頭一時也說不清楚,支支吾吾地說就是遍尋不得。
柳眉急火上心來,叫人備好車,要去宋家看看究竟。
冬香忙勸下她,說:“姨太太此時出去,又是一番渲染,到時候老太太問起來,可怎麼說呢?”
柳眉急的方寸大亂,手足無措,問道:“我又能怎麼辦呢?”
冬香想了想,說:“太太何不找少奶奶?”
柳眉這才定了定神,惶惶地又叫冬香去中院找蘇拂柳,“你去了隻說我求她,若了了這樁事,今後她有什麼事,我必定盡滿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