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老太太話中已有責備之意,蘇拂柳不敢多說,隻垂首立著。
一旁柳眉與戚霖霖忙勸,說:“拂柳年輕,做事欠缺考量也是有的,正要老太太多指點指點呢。她雖然是個猴兒精,這當家做主卻是頭一遭,難免急進些了。”
戚霖霖也忙起身說道:“正因為如此,咱們才要老太太多多提點呢。”
老太太沉沉地看了蘇拂柳半晌,外頭老媽子興匆匆來稟說:“芍園的姨奶奶來給老太太請安了。”
老太太聽了忙說:“快讓她進來。”
老媽子轉身撩起門簾子,便見淺善攙著何蘭月進來,主仆二人到了跟前,先見了老太太的禮,又見了兩位姨娘的禮,再給蘇拂柳請安。
老太太忙叫她去身邊坐,說:“不是說過了,你懷著孩子辛苦,就不用常往我這裏跑了。”
何蘭月謙遜道:“老太太雖然如此說,月兒卻是禁不起的。”她垂首憐愛地撫了撫小腹,又說:“如今才兩月,也不累,劉婆婆還說讓我多出來走動走動。”
老太太又問她家常可還好,說有什麼缺了短了,隻管來上院找姨娘。
說了好一會子的話,她才看到蘇拂柳還在一旁站著,心頭到底軟了下來,隻說:“蘇丫頭,你外頭也忙,不必在這裏候著了。”
蘇拂柳乖順地辭了出來。戚霖霖因說賬房還有事,也就與她一道出來。
見四個老麽麽在門外候著,又出了老太太的院子來,卻見本該跟著何蘭月進去的四兒候在外頭,眼圈兒紅紅的。
蘇拂柳停了停腳步,靈兒便問四兒:“你在這裏做什麼?”
四兒笑笑說:“淺善姐姐在姨奶奶身邊呢,老太太這裏,進去人多了難免攪擾了。”
蘇拂柳看了四兒一眼,沒說什麼,叫上戚霖霖上了馬車。
車上,戚霖霖擔憂道:“老太太此番是但真生氣了。”
蘇拂柳如何看不出老太太此番是真的生氣了?若換了自己被如此逼迫,怕不是單單變了變臉色這麼簡單的。
雖如此想,麵上卻道:“老太太最是個慈悲的人,三兩日也就氣消了。”
戚霖霖問:“你冒這麼大風險,不惜令老太太動怒也要撤人,不僅僅是因為那些人老了的緣故吧。”
蘇拂柳笑道:“不過借老太太的勢立威罷了。”
戚霖霖哪裏信她,“才剛我也替你捏了一把汗,生怕老太太不向著你,今後可如何是好?”
蘇拂柳將頭靠在窗口上,涼涼的夏風從車簾子的縫隙中吹進來,撩起她臉上薄薄的白紗。她眯了眯眼,神情散漫地說道:“這個位置是老太太許給我的,她若不向著我,豈非打臉?”
戚霖霖聽她這話說的無情,不自覺地皺了皺眉,卻也無話可說。
馬車至中院,戚霖霖先下車去,蘇拂柳帶著靈兒回東苑。半道上,她細聲囑咐道:“你抽空去沈枕玉那處看看無憂,缺什麼置辦好。”
靈兒應下來,說:“奴婢時常去看呢,無憂少爺進來越發的壯士了,沈大夫照看的不錯!”
蘇無憂在沈枕玉那處蘇拂柳自然是放心的,隻是到底是蘇家獨苗,難免多上心些。“我隻是想著,此去揚州後,誰能替我照顧無憂。”
聽她竟有自斷後路的意思,靈兒急道:“小姐便是要為姑爺求藥,也不能舍了無憂少爺啊!”
蘇拂柳道:“我已經為無憂舍了他一次了。”她閑庭漫步地抬首看了看漫天霞蔚,眸中情緒幾轉,勉強地牽了牽嘴角。
二人還未踏進東苑的門檻,冬竹便急急地迎了上來,壓低了聲音說:“小姐,揚州那頭來信了。”
蘇拂柳叫她進屋去說。
三人進屋後,叫屋子裏伺候的丫頭都下去,冬竹拿出一封紅色的信來,遞給蘇拂柳,並解釋道:“從淩煙閣內來的信,紅色警戒,怕是大事。”
蘇拂柳拆信看了,原本緊緊斂起的眉頭反倒是舒展開來,笑吟吟道:“信雖然是從淩煙閣來的,寫信之人卻是玲瓏公主。”
冬竹聞言臉色煞白,情急之下脫口說道:“淩煙閣的信使從不為外人所用,秦玲瓏又是秦國的人,大人既然替她發信,可見揚州那頭出了大事了。”
蘇拂柳抬眼看她,將信遞出去,幽幽地說道:“瀟荻失蹤月餘了。”
冬竹拿過信看了一眼,登時雙腿一軟,癱倒在地上,喃喃道:“大人怎麼會出事?”
靈兒忙扶她起來,看了蘇拂柳一眼,方將她攙到一旁梨花木的椅子上坐下,遞了一杯茶給她,示意稍安勿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