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兒聽得直皺眉頭,“繞了這麼半天,奴婢還是沒弄明白,既然秦陸兩國不能開戰,瀟大人對慶帝構不成威脅,又為何朝他下手?”
蘇拂柳臉上笑意略僵,身子懶懶地往後靠去,隻說乏了,不願多說。
靈兒說她狡猾,惹了自己好奇,又不解惑。到底不再擾她,隻在殿中燃了一襲安神香,自己退了出去。
蘇拂柳靜靜地躺在榻上,卻是如何也睡不下。即便秦陸兩國開戰,瀟荻也不會與陸夜起太大的衝突,畢竟兩國實力相當,遲早要一較高下的。可他們二人之間的分歧,又豈止是一個秦國?
陸夜排除的異己中,過半都是瀟荻親手提拔的人,何況還有一個陵王在中間。
一想到陸子琴,蘇拂柳心頭便一跳一跳的。她也清楚兄長為她好,可就是過不了心頭這一關。
如此絮絮想著,到底困意襲來,睡了過去,隻日頭偏西才醒來。匆匆吃了碗粥,便帶著靈兒往芍園去。
行了一半,靈兒才提醒說:“姨太太才說她搬到南樓去了。”
蘇拂柳腳下停了下來,遲疑了片刻,到底往南樓去了。
正巧沐少卿去上院同老太太說話去了,劉婆婆正給何蘭月診脈,一旁有淺善伺候,四兒在外間。
幾人見她來了,皆不說話,隻有劉婆婆起身來說:“少奶奶有什麼事嗎?”
何蘭月躺在懸有琉璃青蚊帳的床上,看著蘇拂柳臉色煞白,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忙忙地要起身來行禮。
蘇拂柳笑吟吟地在她對麵的椅子上坐下,罷了罷手,說:“躺著吧。”又讓劉婆婆坐,說:“才剛姨娘來找我,說她心頭有事,我來開導開導。”
劉婆婆看了看她,說:“因上次受驚,姨奶奶的胎像不是很穩,奶奶有什麼話也擔待些吧。”
蘇拂柳隻說知道,又說:“婆婆先下去歇著吧,這裏有我呢。”
何蘭月忙低低地喚了一聲劉婆婆,滿眼的驚恐。
劉婆婆左右為難,蘇拂柳笑著看向何蘭月,幽幽地說道:“我不過與你說些體己話,婆婆在這裏聽著也是可以的。”
何蘭月心頭一怔,愣愣地想了一會兒,便說:“婆婆辛苦了,我如今沒事,你便下去吧。”
劉婆婆並非眼不明的人,見二人之間明顯有話要說,也就辭了出去。又叫淺善:“你出來,我囑咐你些事。”
二人出去,蘇拂柳也對靈兒說:“你也到外頭去。”
待靈兒走後,蘇拂柳將凳子往床邊挪過去一點,伸手撫了撫何蘭月的小腹,後者嚇得往後躲去。
蘇拂柳收回手,笑吟吟地問:“你知道輕音那個孩子怎麼沒的嗎?”
何蘭月正因為聽說輕音的孩子是被蘇拂柳害的沒的,又想自己身世的事,心頭又懼又慌,幾日下來神思困倦,人也就沒什麼食欲。如今聽蘇拂柳將話說開,不由的瑟瑟發抖起來。
蘇拂柳隻裝作沒看到,自顧自說道:“輕音是個戲子,老太太不喜歡她,即便誕下沐府的長子,也不會允許有這樣身世的娘,很有可能會將孩子交給我撫養。母憑子貴這一說,在老太太眼中著實算不得什麼。若你是個戲子身份,隻怕如今也未必有這麼好的待遇。”
提到身世,何蘭月更是驚得冷汗涔涔,突然摸下床來跪在她跟前,隻說:“是我糊塗了,奶奶饒命,若你肯留我娘兒兩性命,將來孩兒出世,過繼到你名下也無不可!隻求奶奶留下他罷!”
瞧她這樣,蘇拂柳暗道自己果然猜對了,一時不說話,隻垂首看她。
何蘭月不敢大聲說話,隻帶著哭腔哀求道:“我什麼都沒有,就剩下這個孩子了。”
蘇拂柳雖然沒育養過孩子,卻也見過許多母親失去孩子的瘋魔樣子,輕音便是一個。她歎了一口氣,伸手硬生生地將何蘭月從地上拖了起來,說:“你若果真如此珍惜這個孩子,就不該去想那些東西,好生養胎豈不好?”
何蘭月苦笑道:“老太太不喜歡戲子,我卻是在青樓長大的,如何能不去想?”
蘇拂柳蹙了蹙眉,想是自己頭前的話果真嚇到她了。隻說:“老太太便是不喜歡戲子,不過是你處境不好過,她也不至於對你如何?當初將輕音遷出沐府,並不為她腹中的孩兒,此事你問沐少卿便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