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眉哪裏想到會是這樣，要她將細節說來。
四兒便將淺善如何往雞湯中參入田七粉，如何威脅她陷害靈兒的事說來，十分詳細，令人無可懷疑的。
她話音落下，滿堂落針可聞。
靈兒跪在地上，將腰板兒挺的筆直，隻問沐少卿：“奴婢身上的嫌疑，可算洗清了？”
沐少卿靜坐良久，沉聲說道：“將淺善逐出沐府，隻留給日常衣物兩三件，其餘的一概不給。放出話去，就說是我說的，江南此地，有人用她的，便是與我沐少卿為敵。”
蘇拂柳聽了挑了挑眉，偏頭看了看何蘭月的肚子，笑吟吟道：“看來，沐當家的果真將你當了寶。”她說著話起身來，行了兩步，方回頭對跪在地上的靈兒說：“還跪著做什麼？陪著他們鬧騰這麼久，還不乏嗎？”
靈兒起身跟了她離去。
包知月說話間也告辭了。
經了如此一個波折，柳眉心頭還有疑慮，便問：“淺善那丫頭，除了愛出風頭一些，看著還好，這麼做是為什麼？”
沐少卿道：“我也不知。”又看仍匍匐在地的四兒，說：“你雖然是受人脅迫的，沐府卻也留不得背主的人……”
“爺便留下她罷。”不等沐少卿將話說完，何蘭月先開口，說著要起身。
沐少卿忙叫她坐下，“有什麼話你說？”
何蘭月便將從前淺善如何挑撥，四兒如何勸誡的話說來，隻說：“千錯萬錯，都是我誤信了讒言，不僅以小人之心度人，將姐姐一片真心當做了惡意。更曾經生出了惡念，幸而姐姐無礙，此番也算是我的報應！”
沐少卿默然地看了四兒一會兒，柳眉也勸道：“既然月丫頭都開口了，便饒了她這一遭罷。經了這件事，她們主仆也算是患難見真情了。”
他這才同意讓四兒繼續服侍何蘭月，先送人回廂房，又拜謝劉婆婆，請她回去安歇。
隻等眾人都走盡了，屋子裏隻剩下琥珀與冬香兩個丫頭，柳眉才說：“才剛的事，你也該去給拂柳道個歉。”
沐少卿心知自己才剛說話過重，冤了蘇拂柳，卻拉不下這個臉來，隻賭氣說：“她也未必冤，明知淺善並非善類，卻不做提醒。”
柳眉歎了一聲，道：“這次我卻要替蘇丫頭說話，以你對她的偏見，她便是說出來，你可會信？別說是你，就是前兩日，我心頭也曾懷疑過。如今看來，蘇丫頭那樣做，無非是給你一個警醒，卻不想被你誤會到如今。”
沐少卿正因知道如此，心頭才更是煩悶，說不出口來。
見他麵露糾結，柳眉也知道他心中煩，因此也不多說下去，隻道：“夜深了，我也該回去了。今兒這事，也算給你提了個醒，老太太看重這個孩子，莫要出了差錯。”
沐少卿要送她，柳眉說：“你今夜也累了，明兒老太太還要問話，養好精神。”
沐少卿也就作罷，叫仍叫了琥珀跟了去，又說冬香這次受了委屈，自己做主賞了一套新衣和幾件首飾，算作安慰。
隻說蘇拂柳帶著靈兒一路步行回東苑，路過湖心亭時，見月色明亮如霜便在亭中歇下了。
不多時，包知月也進了亭子來，見蘇拂柳懶洋洋地憑欄眺望，與她並肩而立，問道：“沐府的夜景著實迷人。”
蘇拂柳頭也不回地笑吟吟說道：“夜景再迷人，哪裏及得上包大人這出戲的精彩？”
包知月不動聲色道：“再好的戲文也得有人陪唱，倒是多虧了少奶奶幫襯了。”
蘇拂柳氣的樂了，偏頭看著她，眸子裏的銳光一閃而逝，轉而仍是笑吟吟地說道：“如今戲也落幕了，包大人可否說說，這導戲的是何方高人？”
包知月也不再繞彎子，隻說：“清楚沐府內一舉一動，又能及時給我送信的，整個江南還有幾個？”
蘇拂柳自然知道，能做出這番安排的，整個江南也找不出幾個人來。而能了解沐府一舉一動，細微到一個小小丫頭的，也就隻有那麼一個了。
她眸子裏明亮的光一點一點地暗淡下去，轉身在石桌旁坐下。默了一會兒，方低低地問道：“淺善一個小小丫頭，如何能動得了四兒家中人的？”
包知月擔憂地看了她一眼，說：“此次的事分明是衝著你來的，這沐府上下，還有誰有此能耐，少奶奶心頭十分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