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知月不明說，蘇拂柳也十分清楚今夜這事怎麼鬧出來的。
淺善是真瘋還是裝瘋，她說的那句鬼胎索命，說的不就是輕音那個不曾出世的孩子嗎？這件事情她心頭清楚，沐少卿心頭也十分清楚，因此才草草地結了此事。
她想了想，又問：“是不是那個女人還有什麼我不知道的？”
包知月正待與她細說，卻見小道那頭一眾丫頭簇擁著柳眉來，不好再說，先告辭了。
柳眉正同冬香說：“今兒的事過去了，便不要再提了。”一抬眼見包知月從亭子裏出來，笑著迎了上去，說：“今夜累包大人辛苦這一趟了。”
包知月客氣道：“姨太太言重了。”
等他辭去，柳眉進亭子去，見蘇拂柳還滿麵精神，便坐下與她說說話。卻又一時不知從何說起，猶豫了一會兒，方對靈兒說：“今兒你受了委屈，說起來也是冬香這丫頭連累的，算是我欠你。你有什麼想要的，我都給你。”
靈兒一向機警，自然知道今兒的事是被人算計，哪裏能怪柳眉？隻笑道：“姨太太既然這樣說，不如替奴婢向小姐討個巧，放我兩日空閑罷了。”
柳眉笑看蘇拂柳，“拂柳今兒也是受了委屈的，我正想著又欠下她一個人情呢。你這個巧兒一討，還了你這個人情，卻又欠下她一個情了。”
蘇拂柳笑吟吟地玩弄著一縷秀發，偏頭掃了靈兒一眼，說：“姨娘聽這蹄子的話，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我虐待她了呢。”
靈兒吐吐舌頭，笑道：“姨太太都這樣說，奴婢若不領情，未免太不識時務了。”
柳眉讚道：“才剛在南樓，這丫頭不卑不亢的，硬是沒一句軟話，這一點倒是隨你。”頓了一下，她又歎道：“就不知道好還是不好。”
蘇拂柳淡淡笑道：“蘇家兒女，自當如此。”
二人閑說一會子，柳眉到底上了年紀，熬不得夜，便回了上院去。
翌日早起，蘇拂柳正在吃飯，聽靈兒說：“今兒一早姑爺去了上院，回來就去了西園，說讓那女人仍舊搬去沐莊上居住，無事不得來府上。”
她說的眉飛色舞，蘇拂柳聽了卻皺了皺眉，看來昨夜的事沐少卿心頭也有數，卻仍放不下輕音。
她又問淺善如何了？
靈兒說：“昨兒便被趕出沐府了，姑爺發了話，江南誰還敢用她的？才剛聽外頭幾個小蹄子說，今晨出去還看見她了，躲在沐府門前的巷子裏不出來，也不知道是真瘋還是裝瘋。”想了想，她問：“要派人看著她嗎？”
蘇拂吃的不多，隻覺索然無味，索性擱了碗筷，去榻上躺著。回靈兒的話說：“自然有人盯著她的，省了我花心思在這上頭。”
她隔著麵紗撫了撫臉，已沒了知覺，心頭不知悲喜，一時愣神去了。
靈兒叫人來收拾碗筷，外頭一個小丫頭來說：“四兒在外求見奶奶，見嗎？”
靈兒雖知道昨夜的事是有人背後設計，四兒也是沒有辦法，隻是被她這樣陷害，著實拿不出好臉色來。又見蘇拂柳神思困倦，便自己出去見了四兒。
隻見四兒穿著半新的藕色碎花衣裙，頭上挽著小巧發髻，待了兩朵素色的紗絹海棠花。見四兒出來，先跪下請罪，說：“靈兒姐姐待我那樣好，昨夜的事，便是萬死也不足以賠罪的。”
靈兒居高臨下地看著她，冷笑一聲說道：“這聲賠罪我受了，若無別的事，今後咱們井水不犯河水的好。”
四兒不敢求她原諒，隻說：“我隻有一句話說同少奶奶說，姐姐讓我說完這句話，今後再不敢擾了姐姐的清靜。”
靈兒看了她一會兒，叫她等著，自己進去回了蘇拂柳。
蘇拂柳正想著輕音的事，見四兒進來便跪下，說：“淺善說那些人是官府的人，還說隻要這件事情驚動了柳大人，奴婢家人就沒事。還說隻要奴婢一口咬定靈兒姐姐，就一定會驚動官府。”
蘇拂柳聽了心頭驚訝，再問：“是知府衙門的人嗎？”
四兒搖頭說：“奴婢也不知道，隻是家弟來說是穿了官服的。”
隻因她才剛還在疑惑昨夜的事，若果真是輕音一手策劃的，她如今被自己盯得死死的，又怎麼去找四兒家人？若說不是她，可這江南還有誰能設計這出戲呢？
四兒這番話，更叫她十分納罕，心頭想道：莫非此人是衝著柳岸來的？
她招了招手，叫靈兒打發人出去，倚在榻上細想半晌，聽外頭丫頭進來回：“西園的姨奶奶來了，奶奶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