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透了這一點,蘇拂柳倒是羨慕輕音的。沐少卿待人溫厚有加,何況她與他有恩,便是不能得他一顆真心,也算是仁至義盡了。
想了想,隻說:“你有什麼話便直說罷。”
輕音道:“我還是原來的話,少卿的生死就在你手上,頭前你說的話可還算數?你若果真考慮好了,我倒是可以助你一臂之力,保你在陸夜身邊安然無恙。”
蘇拂柳聽著有些意思,不說自己的決定,隻問:“你如今自身難保,如何能保我周全?”
輕音便說:“你可知道陸夜身邊的劉千兒是何人?”不等蘇拂柳應話,她自己先說道:“就是沐少蓮嫁的劉大龍的嬸子,她一手養大的。劉千兒這個人是壞,但對這個養娘特別好,每月都托人來問平安,缺了什麼短了什麼,都是他一手置辦的。”
此事蘇拂柳是知情的,並不驚訝,隻說:“便是有這層關係,又如何保我的命?難不成劉嫂子說的話,還能讓當今的慶帝都聽不成?”
輕音細聲說道:“劉嫂雖不能保你性命,劉千兒卻能。他幹爹從前就是被陸夜殺的,我動的手,這件事情陸夜瞞了下來。若劉千兒知道自己侍奉的人竟是殺父仇人,他心中豈能不恨?屆時也會幫你周旋。”
蘇拂柳倒真不知道這件事,想這劉千兒雖然是個大奸大惡之人,隻因從小受盡了苦楚,心裏有些扭曲。但他對家中幹娘確實極好,儼然將他當做親娘來養。殺父之仇,對劉千兒來說可大可小,他為自己前途考量,興許便會隱下來,甚至會出賣自己。
她未應話,輕音繼續說道:“當初是劉千兒帶我去的揚州,與他也算是有些交情,你與他明說,他必定會來找我對質。”
蘇拂柳冷笑著道:“我怎麼知道你不會出賣我?”
輕音道:“我是想你死,可也不會拿少卿的性命玩笑啊!”
蘇拂柳隻說自己知道了,又問:“你要說的就是這件事?”
見她不為所動,輕音有些涼心。她知道蘇拂柳一向冷心冷情的,又和沐少卿鬧成那樣,未必會出這份力。隻好搬出老太太來說了一通。
蘇拂柳聽得不耐煩,打斷她問:“還有別的事嗎?”
輕音無奈,隻得離去了。
她人一走,蘇拂柳便喚上冬竹來,問她可知道劉嫂這個人。
冬竹說:“知道她是劉千兒的幹娘,也著實調查了一番,隻是個普通人,也不見她與各方往來的。”頓了一下,想起一件事來,說:“倒是有一件事奇怪的很,她丈夫劉能當年跟著沐老爺做事的。沐老爺夫婦出事後,他回家沒兩天也出事了,上報的是病故。”
蘇拂柳聽了隻皺眉頭,若輕音才剛說的是實話,那劉能的死就蹊蹺了,說不定還與當年沐老爺的死有關係。可沐老爺的死分明出自兩梁家,若這件事果真是陸夜所為,豈非說不過去?
何況那時輕音也不過八九歲,如何能殺人?
她後悔才剛怕自己露了底沒問個明白,若此時將輕音叫回來,豈非露了聲色?隻好吩咐冬竹說:“你讓包知月查一查這劉能究竟是怎麼死的?另外再著重調查一下四姨太,她既然被梁家追殺,必定知道了什麼秘密。”
十二年前梁家究竟發生了什麼?是否與當今的太後有關?又與梁老將軍多少牽連?這其中種種關聯,興許能給陸夜致命一擊。
冬竹應聲而去,靈兒進來說:“小姐,王爺來了,見嗎?”
蘇拂柳聽了這話,皺了皺眉頭,思了一會兒,到底歎了一口氣,說:“請他進來吧。”
說著話,自己去外頭古桃樹下,叫靈兒拿了煮茶的爐子、茶具來,聽見輪椅嘩嘩的聲音傳來,她頭也不抬,隻專心將爐子的火點燃,放上盛了雨水的爐子,拿新得的幾個鏤著倒插柳紫陶杯子放進去清洗。
陸子琴遠遠地瞧著她,一襲紫煙羅襯的身姿嬌俏,滿頭青絲懶懶地挽在後頭,臉上的半張麵紗,更添了一絲神秘感。想她本該是個溫潤似水的女孩兒,卻經受了旁人不曾受過的苦楚,被風霜打磨的比男子還堅韌。
蘇拂柳清洗了茶杯,放在石桌上,另外打了水來燒。抬眉笑吟吟地看向他,“兄長難道要我請嗎?”
陸子琴怔了怔,自那日二人爭吵,幾日來不曾說過話,不妨她竟似將前事皆忘了一般,恍若無事。又看她臉上的笑雖然璀璨,眸子裏卻仍藏了些情緒,不覺心頭暗暗歎了口氣。也笑了笑,劃了輪椅過去,說:“見你煮茶認真,怕驚了這小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