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枕玉這才說道:“隻怕要落了個同輕音一般的下場。”
蘇拂柳怔了怔,靈兒正從屋子裏出來,聞言一個箭步衝了上來,抓著沈枕玉的衣服說:“才剛那女大夫都說她沒事的,你是神醫,難道還救不了她嗎?”
沈枕玉沒說話,蘇拂柳被她這麼一鬧,反倒是鎮定下來,揮揮手示意靈兒放手,道:“即便眾生無子,也是冬竹自取的結果,與沈大夫何幹?”
她話是如此說,一雙眼卻定定地看著沈枕玉。後者自然清楚,她這是在怪自己撩手不管,隻苦笑道:“你也知道她是咎由自取,何苦勉強?”又看了看她的臉,說:“你們主仆,倒是像的很。”
說著便拂開靈兒的手,自行離去了。
靈兒還要追上去,被蘇拂柳一聲喝住,說:“照顧好冬竹,她這一身傷,我會在陸夜的身上,盡數討回來。”
語畢,也不等靈兒回話,自己轉身出了院子。
她徑直出了沐府,策馬往知府衙門去。
她休夫的事早已街頭巷尾傳遍,人們茶餘飯後談論的,無一不是她這個自小便悖天逆地的蘇家大小姐。
有人說她離了蘇沐二府的依仗,再無能耐,從前被她得罪過的人,隻怕要上門報複的。也有人說沐府行事不道德,蘇家才經曆了那一場大火,生意又斷的七七八八,沐府在這個時候將她逼出來,有違沐府素來的君子形象。
蘇拂柳一路聽著閑言碎語,心頭似有一股怒火,手下便加重了力道,很快至府衙前。
包知月也早已聽說沐府的事,心頭正納悶不已,衙役匆匆進來,說蘇府的少奶奶來了。
他話剛說完,那廂蘇拂柳已經闖了進來,一身白色束腰的對襟長裙上沾著晨露微光,滿頭青絲利索地用羽冠束在頭頂,額前垂下兩縷至拖曳到了胸前。因走得急,臉上薄薄的麵紗不時陷了起來,能看到那張本該十分精致的臉蛋上縱橫交錯的灼痕。
她忙忙地打發那差役下去,關上門,蘇拂柳已經坐下,自斟了一杯茶,慢條斯理地喝著。
等她一杯茶喝完,包知月又親自給她續上一杯,方坐下說道:“大小姐今兒這一舉動,我不敢說後無來者,卻是前無古人的。”
蘇拂柳勾著唇角,嗤笑一聲道:“前者是有,隻是你們都不知道的。”
他們都不知道的,是她蘇拂柳上一世,也曾休夫。
見她滿麵輕鬆,甚至有心玩笑,包知月沉了臉色,冷笑著道:“今晨我聽了流言,還信不真。你在江南得罪的人不少,從前蘇沐二府是你的依靠,如今蘇家沒了,你自然要抱緊沐府這顆大樹,怎麼自斷了後路?”
“我哪裏是自斷後路?”蘇拂柳擱下茶杯,身子懶懶地靠在茶幾上,撐著頭斜眼看著對麵的人,“包大人神通廣大,怎麼不知昨兒晚上沐府的新聞?”
“我因昨兒見沐府從外頭找了女大夫,略打聽了一下,隻聽說是你身邊的丫頭出事了,未曾詳細追究。”眼見蘇拂柳滿麵的嘲諷,包知月問道:“怎麼?此事另有文章?”
蘇拂柳便將昨兒事發的始末說來,聽得包知月陣陣蹙眉沉思。
最後,蘇拂柳道:“可憐咱們那位當家的,就這麼簡單被人挑撥離間了。”話一出口,她又自嘲地改口道:“倒也算不上挑撥離間,畢竟這麼多年我在他眼裏,從來都是蛇蠍心腸的毒婦罷了。”
包知月知道她心裏不好受,也不好在這件事上多說什麼,隻問:“你可知道那黑衣人的來曆?”
蘇拂柳正為此事而來,隻道:“眼下冬竹還昏迷不醒,她也未必知道那黑衣人的來曆。我的晚晴閣如今也不成氣候,這件事情隻怕還要托你去查呢。”
包知月為難道:“此事說到底是沐府的家事,無人報案,也就不能立案調查,我若派人搜查,豈非落人口實?若隻是暗中搜查,效果未必及得上你的晚晴閣。”
蘇拂柳懶得聽她說這些推脫之詞,隻說:“你不過要個報案人,我給你就是。我隻有五天的時間,那人不除,我走的也不安心。”
包知月沉吟半晌,到底是答應了下來,隻道:“我也隻能盡力一試。”又想起蘇拂柳末尾一句話,問道:“你要去哪裏?”
蘇拂柳起身,冷笑著說道:“人人都希望我離開江南,我離去便是了。”
包知月還要問她去哪裏,她卻已經步出了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