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他滿臉的困惑，沈枕玉道：“畢竟是你們夫妻之間的事，我原本不該多說什麼，隻怕沐當家的忘了一點，憑借蘇拂柳的手段心計，要想討你歡心還不容易？倘或她也如府上兩位姨奶奶那般溫潤和順，沐當家的可會對她另眼相看？”
沐少卿蹙眉道：“她是怎樣的人？如何與輕音二人相比？”
沈枕玉道：“可見是了。”
沐少卿不解，問：“是什麼？”
沈枕玉道：“蘇拂柳自小名聲在外，沐當家的心頭早已給她定了型，哪怕她做的再好，在你眼中也是別有用心。你從不給她機會，也不給自己一個機會。”
沐少卿道：“她做的那些事，難道不足以說明她心腸之歹毒嗎？”
沈枕玉搖了搖頭，心頭歎道：蘇拂柳呀蘇拂柳，枉你自負聰明，怎麼在情字麵前，就敗的如此體無完膚？
他歎了一陣，隻聽沐少卿又說道：“她入我沐府，不過是為報複我沐少卿罷了。”
沈枕玉挑了挑眉，想沐少卿這樣的一根筋，除了商業上有所作為，旁的事果真不開竅。想了想，說：“既如此，如今她離開了沐府，與你再無幹係，沐當家的又何苦再為她而煩惱？”
他這一語，正如點睛之筆，隻將沐少卿心頭的籠罩的雲霧層層撕開，卻是自己也沒個結果。按理，她如今自休出去，與沐府再無相幹，自己也該高枕無憂才是。
可這心頭，卻始終不安。
見他麵色籌措，沈枕玉懶怠與他閑談下去，隻說：“我還有事，就不遠送了。”說著，便起身進屋去。
沐少卿個人在院子裏呆坐了半晌，方自去了。
他人回到沐府，見琥珀在門口候著，不等他進門便上來說：“爺怎麼去了這麼一日，四姨太要見你，打發人來了好幾次呢。”
沐少卿叫琥珀去另請個女大夫來給秦芳看病，自己去了琉璃院。
思香正在琉璃院門口候著，見沐少卿來了，也不及請安，隻說：“主子等爺許久了。”
沐少卿進了秦芳屋中去，立在門邊，隻見她躺在床上，身上蓋著薄薄的裘被，一臉的病態。便說：“已經去請大夫了，姨娘有什麼吩咐？”
秦芳抬眼看他，問：“你可知道當年老爺死的真相？”
沐少卿渾身一陣冰涼，抬首定定地看著躺在床上的女子，蹙眉說道：“這些年姨娘一直閉口不提，我又怎麼知道？”
“你一直在暗中查這件事，老太太也是知情的，她也是怕你惹禍上身。”秦芳聲音沙啞，說了幾句便喘了起來。思香忙遞上茶去，喂她吃了一口，她緩了緩，又繼續說道：“畢竟，老爺的死牽扯的是梁家。”
此事沐少卿早已知情，隻是不知道就父親當年究竟怎麼惹到了梁家，令堂堂的大將軍府，對一介商賈下手。他想了想，便問：“姨娘說的，可是當朝的梁鼬大將軍的梁家？”
秦芳眸中泛起一絲冷光，狠狠道：“除了他家，還有誰能出動軍隊的人來追殺我？”
沐少卿身子晃了晃，退了兩步，到門邊，不可置信地問道：“姨娘的意思是，當年梁家人要殺的，並非我父母？”
秦芳痛苦地闔上雙眼，艱難地說道：“我自幼在梁府長大，服侍的是梁府的大小姐，也就是當今的梁太後。當年我從梁府逃出來，被梁家的人一路追殺。至嶺南地方，為老爺夫人所救。卻不想梁家的人找上門來，誤將二人殺了，我卻僥幸逃過一命。”
她說著說著，言語已經哽咽起來，眼角更有眼淚滑落，泣不成聲。
沐少卿隻知道父母為梁家所害，隻將滿腔的仇恨算在那個大將軍府。而秦芳當年護送父母屍首回來，自己對她一直敬重，卻不想她竟然是害死父母的罪魁禍首。
他驚得不知說什麼才好，身子抵在門邊，慢慢滑落下去，癱坐在地上。愣了半晌，方才問：“這麼多年來，姨娘心頭可安？”
秦芳咬了咬牙，哭道：“何曾心安？”
沐少卿又問：“既然心不安，又何以瞞我如此之久？”
隔了半晌，秦芳才回：“我已經害死了老爺夫人，還能眼睜睜看著你去送死不成？你不知不知道，當年老太太衙門喊冤，被人毒打一頓抬了回來，險些丟了命。這麼多年來，她不許我向你說半個字，何嚐不是怕你冒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