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百二十三章:人死如燈滅(2 / 2)

冬竹卻已經過了啞奴的阻攔,在門外跪下,叩了幾個響頭,聲淚俱下地說:“奴婢自知身份卑微,不該進來。隻是從前小姐在沐府,老太太如何待她的?如今一朝去了,她在他鄉不能趕回來,心裏肯定是悲痛的。奴婢既然在這裏,自當該替小姐向老太太盡孝。若姑爺不嫌棄,奴婢就在這門外替小姐跪靈。”

沐少卿雖惱蘇拂柳,但知道她素來是孝順老太太的,冬竹也並非大惡之人,便不再說什麼。

柳眉見此,忙說:“如今拂柳雖離了沐府,老太太常說她就像自己的親孫女一樣,你這丫頭既然是替你家小姐跪靈,斷無在外頭跪著的道理。”

說著便叫冬竹進去,以孫女的禮給老太太叩頭行禮。

隻說揚州這頭,陸夜與百官僵持不下,每每早朝必定盛怒,拂袖而去。

太後原是一力支持百官,此刻隻稱病誰也不見,裝作沒有這件事。

頜宮皆議論非非,唯有鳳舞宮沒有半點響動,蘇拂柳倒也樂的清靜。偶然陸夜來了,她也不像從前那樣冷言冷語,隻是麵上也無笑容,隻說上三兩句話,便又不言語了。

陸夜看她不透,又為朝中的事煩心,倒也沒放在心上。

這日,天氣陰陰的,又沒有雨。蘇拂柳在千璽閣待的悶了,便要出門去逛逛。

六六便說:“這個時節,禦花園那滿池塘的睡蓮開的正好,蘇小姐不若去那處走走?”

蘇拂柳說不拘哪裏走走便是,就由著她帶路了。

正巧的秦玲瓏就入宮來看太後,二人在禦花園碰頭,她迎麵便是含笑冷嘲:“眼看著就是要飛上枝頭的人了,這氣色與從前都不一樣。”

蘇拂柳心中好笑,從前看這秦玲瓏隻是個刁鑽的公主脾氣,卻不想她說起刻薄話來,絲毫不遜色這宮中那些爭風吃醋的女人。

她原不做理會,轉身要去湖邊看花。

秦玲瓏上前一步攔了她的去路,仍舊冷笑著說道:“你是春風得意了,江南卻有人魂歸荒塚。”頓了一下,道:“不過與你也無甚幹係了。”

蘇拂柳心中一緊,雙眼直直地盯著秦玲瓏問道:“你說的誰?”

秦玲瓏被她看的不自在,伸手撓了撓發,說:“還能是誰?沐府那個老婆子唄。”

她話方說完,蘇拂柳隻覺喉嚨一痛,轉身一口心頭血噴了出來,將滿池的睡蓮暈染的更加璀璨。

眾人皆不曾料到,秦玲瓏更是臉色都變了,忙上前去扶她,問:“你沒事吧?”

蘇拂柳無力地推開她,踉蹌數步,跌坐在石階上。擦了擦嘴角,笑道:“我能有什麼事?”話是如此說,眼角卻淌出淚痕來,猶如斷了線的珠子,成串地往衣襟上滾。

她抬手捂了眼,隻聽得耳邊傳來劉千兒的聲音,知道是陸夜來了。

那秦玲瓏不料沐老太太的死給蘇拂柳打擊如此打,一時又悔又憂,見陸夜來了,自己不好久留,隻留下一句:“與我無關!”便匆匆走了。

陸夜因心中煩悶,來禦花園散心,不想看到蘇拂柳碰上秦玲瓏,便躲在一旁看熱鬧。卻不想秦玲瓏竟說出這樣一個新聞來,眼瞧著蘇拂柳一口血噴了出來,他也是又疼又憂的,忙上前來看。

隻見蘇拂柳臉色已經煞白,胸前的衣襟已經濕了大片。低頭端詳了半晌,他低聲說道:“原以為似你這樣冷心冷情的人,是不會有眼淚的。”

他蹲下身,遞上一方玄黃的絲帕,說:“至少,落淚也不會叫人瞧見。”

蘇拂柳心中傷痛難忍,淚水收不住,擱下雙手,淚眼朦朧地看了陸夜一眼,並不接絲帕。隻掙紮著起身,踉蹌著往鳳舞宮方向去,也不要六六攙扶,隻說:“皇上恕拂柳今日不能作陪。”

陸夜眼見她穿過青石小道,籬笆高強,瘦弱的身子裹在一襲青衣中,被風一吹,滿頭的發在空中張揚。他蹙了蹙眉,疾步上前便將蘇拂柳打橫抱起,往鳳舞宮去。隻說:“難怪沐少卿偏愛妾侍也不拿溫柔待你,你這樣不知好歹,任誰見了……”

他的話說到一半,蘇拂柳埋首在他胸前抽泣,那哽咽聲雖弱,卻似無聲的箭紮進他心底,十分難受。

他一路將蘇拂柳抱入千璽閣,親自為她洗漱了,看著她入睡,方吩咐六六好生伺候。

皇後聞訊趕來,不明究由,也不好追問。

陸夜隻說:“她醒來後要做什麼,隻要不壞了宮裏的規矩,都由著她。”語畢再不多說什麼,便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