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正想著，秦玲瓏又幽幽說道：“貴府老太太死時，本宮無意告知了她，卻不想她當場吐了一口血。前兩日還聽說她被文貴妃掌摑，大病一場，還未痊愈。”
言下之意，蘇拂柳身子極虛，不可在天牢久待。
沐少卿一時又驚又憂，不知如何。
見他臉上浮現出擔憂的神情，秦玲瓏便知自己這一趟倒是來對了，隻是麵上冷冷的，將手中杯盞重重擱在桌上，起身說：“想沐當家的何等身份，多少紅粉知己緊趕著進門的，哪裏在意糟糠之妻。”說著話，理了理衣襟，拂袖去了。
沐少卿忙相送到門口，折身回來，心頭疑惑重重。想她白白跑這麼一趟，就為了嘲諷自己不成？又細思她前後說的話，更覺矛盾重重，一時坐在堂上思量起來。
小丫頭來撤下茶具，端起秦玲瓏喝過的茶盞，卻見下頭壓著一個小紙團，忙給了沐少卿。
沐少卿打開一看，上頭隻寫了‘瀟荻’二字，更覺滿頭的霧水。
正此時，冬竹拉著靈兒回來，說：“自打大人出事，閣中過半的人被梁薄接手，餘下的又隨著王爺出征，揚州可用的人有限，打探不出天牢那頭的情況。便是宮裏的消息要傳出來，也需要些時間。”
又一眼瞧見他手中的紙條，便問：“姑爺看什麼？”
沐少卿知道她聰慧，便將紙條遞給他看，又將秦玲瓏前後的話轉述一遍，最後問：“姑娘可知道其中深意？”
冬竹捏著紙條在屋子裏轉了半晌，方說：“公主的意思，是大人能救小姐，可如今大人在慶帝手中，自身尚且不知如何，如何救她？”
沐少卿卻也是百思不得其解，細想以蘇拂柳的能耐，即便但真要害人，又怎麼這麼快就東窗事發？若不是她做的，憑她的性子，即便不鬧個天翻地覆，也不該如此安靜才是。
他想著，又將秦玲瓏留下的那紙條看了一遍，終究是沒什麼發現，隻得在堂上沉思。又將秦玲瓏的話前後想了一遍。
冬竹想那秦玲瓏自從瀟荻失蹤便一直在尋，昔時小姐在江南時曾托她，卻不得回應。也不知小姐來到揚州後，與秦玲瓏謀了些什麼。
靈兒原是要闖到皇宮問個清楚，半道上被冬竹好歹勸了回來，此刻急的在屋子裏踱步，一麵急說：“隻恨我不能麵見皇上喊冤。”
沐少卿不覺抬眼瞧了瞧她，心下暗道，若果真是陸夜下的令，他立意要除去一個人，怎麼容人求饒的？
冬竹見堂上氣氛沉重，便打趣兒道：“姐姐又說胡話了，你若果真肯為小姐舍命，揚州城中心那一座登聞鼓一敲，莫說是皇上，全國都知道小姐的冤……”
她話音戛然而止，愣了片刻，看向沐少卿，“這卻是個好主意。”
沐少卿也反應過來，登聞鼓上達天聽，一旦此事傳揚開去，陸夜要想秘密將蘇拂柳除掉再也不能的了。
隻是……
靈兒見二人神色古怪，鼓著腮幫子道：“若能救小姐，別說是登聞鼓，就是果真拿了我的命去又如何？”
冬竹張了張嘴，斟酌著言辭，沐少卿先道：“那也得你有命去敲！”
靈兒不解，冬竹便解釋：“自古以來，敲登聞鼓者必是身負血海深仇，一旦登聞鼓響，皇上必定不會坐視不理。隻因驚擾了聖駕，已是死罪難逃，即便冤屈能伸，敲鼓之人也沒命了。”
不等她把話說完，靈兒一臉倔強道：“我去。”
沐少卿再次瞧了她一眼，幽幽說道：“要敲登聞鼓，須先受九九八十一剔骨鞭，踩過四十九丈的鍘釘。即便有人挨過了這兩道刑罰，那登聞鼓是實心的，鼓槌用的鐵籬笆纏繞，要敲響此鼓，雙手可還留下？”
靈兒聽得遍體生寒，半晌不言語。
冬竹忙安慰她，卻見姑爺成垂首沉思，心中大駭，便試探著問：“姑爺莫不是想……”
沐少卿眸中精光一閃，沉聲說道：“秦陸兩國即將開戰，朝內須得安定，蘇沐二府到底還有些影響力。此事一旦傳揚開來，一麵是朝中權勢滔天的梁家，一麵又是民間聲望極高，兩下相爭，慶帝不敢大意。”
冬竹張了張嘴，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又聽沐少卿說：“事情一發不可收拾，慶帝無法，縱觀朝野上下，唯有瀟荻既能壓住前朝，又能讓萬命信服！”
靈兒默了半晌，將這話在心中千思百轉，想著若此次入獄是小姐自願的，未必不是打的這個主意！如此想著，便鼓足了勇氣，說：“我去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