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渾身皮開肉綻,無一處不在往外滴血,聲音卻十分洪亮,直叫眾人倒吸一口涼氣。
蘇拂柳之事,早已不是普通的謀害皇子,而是陸夜與百官的政權之爭。他們誰也不肯讓步,卻誰也不曾料到,竟會有這個變故。
陸夜眯了眯眼,仍舊不言語。
劉千兒看了他一眼,又轉頭同沐少卿說:“沐少卿,你可知道這登聞鼓響,便是查明你但真事有冤屈的,你的命也沒了。”
沐少卿雖打小練武,到底有不足之症,加上受了酷刑,失血過多,彼時已經是頭暈目眩。隻強撐著應道:“草民知道。”
劉千兒又說:“若查明你所陳冤屈不屬實,便是欺君,莫說是你的命,你沐家上下九族,皆受牽連,你可知道?”
沐少卿眼皮搭了搭,弱聲回道:“草民知道。”
劉千兒還要說,陸夜抬了抬手,沉聲道:“既如此,一切按照章程辦,先找人給他瞧瞧,死不了了再交由刑部與三司會審。”
那大統領領了命,仍舊叫兩個侍衛將沐少卿帶下去看醫。
不等眾人說話,陸夜便又說:“蘇拂柳謀害皇子一案存疑,等三司會審結果出來後,再行定奪。在此之前,她留在千璽閣養傷,無需再議。”
說完,便拂袖而去。
蘇拂柳的事還未平息下來,沐府當家人為其敲響登聞鼓的消息一夕之間傳揚開來,舉國沸騰。
都道這蘇拂柳不是禍國妖孽,也是個紅顏禍水,敗了蘇家不說,如今又堪堪敗了沐府。
消息傳到江南,沐府上下一片震驚。老太太已去,沐少卿又不在,戚霖霖沒了他們二人,也說不上話。便是從前一直跟在老太太身邊的柳眉,也不過主持著內院的事,中院及商場竟亂作一團。
更有卷財而逃的、登門搗亂的、冷眼旁觀的,眼見昔日的落落門庭,竟落了個樹倒猢猻散的下場。
隻是這慌亂不過一日,便平靜下來。
原是從前蘇拂柳將晚晴閣的人分散安入沐府各處要職,混亂一起,這些人立時聯係沐府老人沐良,稟及包知月、柳岸等人,將一幹人等抓的抓、困的困。又散出錢財安定上下,損失雖有,卻不甚大。
自從沐少卿去了揚州,輕音便終日惶恐不安。隻因從前沐少卿請她設計離開沐府,她私心卻將蘇拂柳誆騙去了陸夜身邊,想借此令她再也不能回到沐府。卻不想此番沐少卿竟然為了蘇拂柳連命都不要,二人一個照麵,他便知道自己麵目,屆時豈不恨透了自己?
一想到從前沐少卿看蘇拂柳的眼神,她便覺渾身冷的打顫。心想:與其活著遭他恨,倒不如自我了斷了,或許還能在她心間留些情義?
如此打定了主意,她叫人將自己盛裝打扮一番,穿的是她初入沐府時那一襲杜鵑花開的紅嫁衣。收拾停當,她將眾人都打發出去,兌了一杯毒酒。
正要飲酒自盡,門外傳來整齊劃一的腳步聲,緊接著有人撞門而入,卻是幾個手持明晃晃刀劍的士兵,進屋來先將她手中毒酒打翻,又將她製住。
緊接著,又是包知月流星踏月般進了屋來,隻說:“本官懷疑你與幾起謀殺案有關,帶走。”
那輕音早已有了死的決心,被如此一鬧,反倒是不想死了。隻想著自己這一生悲苦,臨了也不過別人手中一顆棄子,而那害了她一生的執棋人,卻早已君臨天下。
她不甘,不願。心中有恨,有怨。
如今已是孑然一身,即便不能將他從高位上拉下來,也要叫他寢食難安。
如此一番想,她臉上竟浮現一絲平和的笑,任由衙役將她押走。
再說宮中,蘇拂柳的事早已鬧得沸沸揚揚,如今又是這樣一出,令急於除她的人恨的牙癢。
那梁尤文本因自己生的是個女兒,料皇上不會在意,加上又怕蘇拂柳今後得寵,竟親手掐死了自己剛出生的女兒,以嫁禍蘇拂柳。
本以為此法萬全,卻不想諸多變故,她怕事情抖摟出來,終日憂鬱不安。加上早產本令她身子傷透了,如此兩日擔驚受怕下來,竟又添了病症,臥床不起。
陸夜抽空來瞧過兩回,才一見麵,她便要死要活地讓蘇拂柳給她皇兒償命,煩的他也懶怠來了,隻叫人好生照看她的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