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冷刀疤洪天悠悠醒來,發現自己躺在醫院的病床上,手裏插著針管在輸液,麻長海正俯著身子看他,嘴裏還歎道:你終於醒啦,沒什麼大礙,隻是輕微的腦蕩。

冷刀疤一翻身跳下床,一把扯掉手背上的輸液針管,哇哇大叫!他昨夜到今天被暗算了兩次,一次被小玉的米歡藥弄昏,一次被陸少輝以炸藥相要挾砸昏了頭,這對他簡直是奇恥大辱,傳出去還怎麼在道上立足?心裏窩著的那一股邪火無處發泄,隻能先大叫幾聲解解火氣。

護士聞訊跑進病房,見床上的病人自個兒下了床,而且還擅自拔掉了輸液管,便一拍鐵皮封麵的病曆薄,劈頭蓋臉對冷刀疤就是一頓數落。這些護士平日裏對病人頤指氣使慣了,以為任誰都可以蠻橫霸道一番,可她今天麵對的是正在氣頭上的冷刀疤,自然撈不到什麼便宜。

冷刀疤一把抓過護士的病曆薄,揮手就向輸液瓶摔去,啪嗒、哐啷幾聲,輸液瓶摔在地上炸得粉碎,冷刀疤對護士張牙舞爪大吼道:滾出去!滾!老子不打女人,要不撕爛你這張臭嘴!護士嚇傻了,病曆薄也不撿,兔子一般跑出了病房。

姓陸的小子在哪?你快告訴我?

麻長海見冷刀疤急紅了眼,賠著小心回答道:他身上綁著那玩意兒,我能怎麼樣?放人唄,他背著他瘸子爹走了。

快,打他的電話。

麻長海摸摸索索打了一通電話,擺頭道:電話停機,應該是換號碼了。

冷刀疤悶哼一聲,衝出了病房。

追到陸少輝的家時,父子倆早沒了蹤影,問過鄰居,說一輛搬家公司的車拉著滿車的家當剛開走,冷刀疤問是哪一家搬家公司來拉走的,那個鄰居也是多管閑事,老實回答說他看見了車箱後板印的字,是順發搬家公司的車。

順著這條線索,冷刀疤在兩個多小時後就找到了陸少輝安置他老爸的新住址,而陸少輝卻已經離開了。冷刀疤揪住陸少輝老爸的衣領,說道:你是個殘廢人,我也不為難你,告訴我,你兒子在哪裏?

陸少輝老爸倒也硬氣,仰著頭一聲不吭。

冷刀疤還真是一條漢子,說不為難就不為難,他抓住陸少輝老爸的肩膀,弓身從他的褲兜裏搜出了手機,點開號碼薄,找到陸少輝的新電話號碼撥了過去。

電話很快通了,冷刀疤一邊出屋,避開陸少輝的老爸,一邊接聽電話。手機裏先傳來陸少輝的聲音:爸,我剛到潼台,有什麼事?冷刀疤壓低聲音,含糊其辭道:潼台什麼地方啊,我忘了?陸少輝在電話裏答道:潼台樂安鎮塑料廠,你放心吧,我沒事,過些時候我就回去看你。

冷刀疤咕嚕一聲,掛斷了電話。回到屋後,他把手機裏的磁卡取出來,揣進自己衣兜,手機扔還給陸少輝的老爸,然後把他綁在了床上,嘴裏塞了一團毛巾,說道:我一走你就要通風報信,所以隻得委屈你一下,找到你兒子後,我會給附近小賣部打電話,讓他們來放開你。

不知為什麼,從第一眼看見陸少輝的父親,一個終身都站立不起來的殘疾人,冷刀疤滿腔怒火瞬間就熄滅了一大半。他和陸少輝並沒有什麼深仇大恨,憤怒的不過是被他綁一身炸藥所威脅,最惱火的是挨了銅佛像一砸,這一砸把他冷刀疤一張臉麵砸了個稀巴爛,把傲氣和自尊毀了個一幹二淨,在道上混的人,如果這樣被羞辱一次,日後很難再抬起頭來。

陸少輝的家庭情況冷刀疤聽麻長海談起過,說實話,現在有這樣孝順的年輕人已經不多了,而陸少輝為了自己殘疾的父親寧願身綁炸藥以死相拚,這一份血性和氣魄,冷刀疤從內心裏是很敬佩的。想起自己的老父親患腦溢血躺在床上大半年才落氣,自己又關心了多少,照顧了多少?冷刀疤雖然不是一個多愁善感的人,但觸景生情,他從陸少輝父子倆的身上體會到了一種痛,這種痛也許轉瞬即逝,也許馬上會被羞辱而帶來的憤怒所淹沒,但他確確實實感到了自愧和自悔,感到了自己被壓迫得很渺小。

拐出胡同口時,冷刀疤差一點就折回去把陸少輝的父親放掉了,但最終還是傲氣戰勝了他,狠了狠心,他衝出了胡同口,叫住了一輛出租車,鑽進車後,冷刀疤說道:去潼台縣樂安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