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屋內空無一人,南宮宆終於沒忍住,一聲悶哼,幾滴血濺在白袍上,立時綻開幾朵刺眼的紋路。
“咳咳……”幾聲悶咳,南宮宆扶著桌子站起來,強行運功將體內湧上來的血腥壓了下去。其實那一針本身沒有什麼大礙,隻是同他那三百年體內累積的寒氣相衝,才會傷及五髒。
黑雀最清楚他的傷勢,隻是自家主上的脾氣他更清楚,若是他決定的事情,任誰也休想改變分毫。
用過晚膳,嫿裳並沒像往常那般,直接用法力回去,而是拉著鳳姬走上了小道。
鳳姬本以為她是因為吃的太飽,想溜達溜達,但是走著走著,忽然覺得眼前景致不大對,似乎不是回宮的方向。
看來是有話要說,而且大概是跟南宮宆有關。
“公主可是有話要同鳳姬講?”鳳姬拋出了直線球。
嫿裳低笑了一聲,似乎並不意外她會有此一問,“咱們若是早些相遇想來應該是很好的朋友。”
“現在也是啊,隻要公主不嫌棄鳳姬已是孑然一身。”
“哪裏的話。隻是人在其位,總有自己的不得已。”
鳳姬本不該同這個世界的人有太多的糾葛,但是嫿裳公主是個好人,出於本心的話,鳳姬覺得同她說些也無妨。
“公主,鳳姬以前是個軟弱性子,所以從來都是不知愁滋味,以為眼前便是永久。直到闔族出現這樣的事情,鳳姬在傷心之餘悟出這樣的道理,沒有什麼是永垂不朽,也沒有那麼多的理所當然。”
鳳姬輕輕握住嫿裳的手,“神族雖不像凡人那般壽命短暫,但是誰也不知道下一步會有什麼樣的境遇,所以,鳳姬希望公主即便身在高位,不能時時如意,也不要給自己太多束縛。”
嫿裳輕笑,笑自己年紀雖比她大,卻不如她想得開,也笑自己倒是托了哥哥的福,多了這麼一個朋友。
嫿裳這麼一笑,鳳姬自然會意,放開她的手,抬頭望著天,該說正題了。
“公主要跟鳳姬說的,應該同南宮哥哥有關吧?”
“鳳兒,以你的性子,你大概也知道我哥哥的心思吧。”
知道,自然知道!望著喜歡之人的眼神,即便是個傻子怕是也知道了。
即使沒有嫿裳那許多次有意無意的調笑,自打鳳姬第一次在南宮宆床上醒過來,南宮宆緊張的眼神,鳳姬已經察覺異樣。況且兩人非親非故,即便是天帝命他照顧原主,其實也沒必要做到這種程度。
聰明如鳳姬,豈能不知,不過是在回避罷了。
不然呢,接受嗎?
她愛的是百裏丞,不會說這世間的任何人。
“那公主可是有什麼要跟鳳姬囑咐的?”鳳姬看出嫿裳麵上並非喜色,倒是有絲擔憂。
“談不上囑咐,隻是當妹妹的,總要為哥哥打算打算,才好叫他少受些傷。”
鳳姬點點頭,示意她繼續說下去。
嫿裳帶著鳳姬慢悠悠晃到一處荷花池,荷花池有專門的宮娥打理,此時荷花開的正旺。
“哥哥就是在此處被帶走送去漠北的,都沒來得及跟母親道個別。”
鳳姬這才發現,嫿裳管天後叫“母親”,卻從未叫天帝“父親”,可想天帝是個怎樣嚴厲的人。
“聽母親說,哥哥以前並不像現在這般冷冰冰的,雖談不上活潑,卻也是個溫暖的人。去了漠北三百年,回來就成了這副模樣,同誰都不親不熱的,就連母親也很少親近。
母親心裏其實多少有些怨天帝,一百歲,不過還是個離不開母親的孩子,就這樣被送到那個生死不明的地方。
這個荷塘,如今是哥哥在打理,不過除了我誰都不知道。所以,哥哥是個很重感情之人,隻是麵上看起來似乎對什麼都無所謂的樣子,其實隻要上了心,就成了個死心眼兒,現在估計都沒發覺自己對你動了心吧!”
鳳姬似乎有些明白嫿裳的意思了,既然南宮宆尚不知自己的心意,不如就由她來斷了這個緣,“公主的意思是我來?”
“我承認我試探過你,本來我想著,即便是天帝反對,隻要你二人心意相通,我是很願意成就一段佳話,不想哥哥再次因為天帝而做出什麼不情願的事情。但是同你相處的這些日子看來,我很清楚你對哥哥並無男女之情,雖然覺得可惜,但是我也要尊重你的選擇,畢竟我可是當你是朋友。”
嫿裳看著鳳姬,笑得沒有一絲芥蒂。
若說此前鳳姬隻是覺得嫿裳大度聰慧,那聽了她剛剛的話,鳳姬由衷地覺得感激。
“鳳姬並非無欲無念,隻是闔族的死因是我目前最迫切要找到的。南宮哥哥的心思,鳳姬很早便看出來了,隻是鳳姬愚鈍,不知怎麼說才能不傷害到他,所以一直在回避,以為同往常一樣,便真的同往常一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