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徹被閣老夫人拉到身邊坐下,正好坐在白煜身邊。
白煜用眼角餘光看到閣老夫人擔心地在桓徹東摸摸西摸摸,生怕自己的乖孫兒掉塊肉似的,他的心也跟著咚咚直跳。
桓徹似乎有點排斥被人這樣摸來摸去,往旁邊避了避,繼而環顧四周,視線在每個人臉上掃了一圈,神情依舊沒有什麼變化。
白煜也跟著掃視一圈。
桓徹的父親桓修齊依舊不苟言笑;二叔桓修遠閑雅沉靜;桓修齊的二夫人,即桓徹的二娘桓柳氏正低頭哄著懷裏繈褓中的半歲男嬰;規規矩矩坐在她旁邊的九歲男孩是桓羽,頗有幾分桓修齊的風采;隔壁那個不停吃東西的五歲女孩是桓可心,此三人皆是二夫人所生。
發現他們的態度神情與平日裏沒太大區別,白煜暗暗鬆了口氣,心道,也許是他想多了。於是盡量放鬆心情,從容應對。
下人給白煜上了茶,桓閣老問道:“聽丫鬟說,王爺帶徹兒去上課了,怎麼卻帶回了王府?”
白煜扯了扯嘴角,努力讓自己笑得自然:“阿徹喜歡喝粥,本王便先帶他回府裏多嚐種口味。”
“王府的粥想必好喝得緊,有勞王爺費心款待。”桓閣老似笑非笑,讓人猜不透他真正的想法。
白煜打著哈哈說道:“粥嘛,隻是味兒不同,沒甚好不好喝的。閣老別太客氣了,我和阿徹是好兄弟,有好東西自然一道分享。”
“臣代徹兒承蒙王爺抬愛。”桓閣老捋了捋花白的長胡須,忽然話鋒一轉,“不過徹兒的狀況不宜外出,還望王爺莫再帶他出去。”
兜了幾圈終於兜到正題了,白煜嚴肅認真、態度誠懇地說:“沒打一聲招呼便帶阿徹出府,是本王疏忽了,下次不會了。”
第一次帶桓徹出府就發生那樣的意外狀況,他也不敢再輕易冒險。
桓閣老隻是點了點頭,便不再提此事,抬眸看一眼外麵的天色,語氣隨和了許多:“時辰不早了,我們正準備用晚膳,王爺留下來一道吃了再回去吧。”
……怪不得這麼多人齊聚一堂,原來是準備用膳了!方才還以為他們一家子要輪番上陣審問呢!
白煜暗暗長舒了一口氣,笑道:“晚膳就不必了,本王也該回去了,告辭。”
他剛要起身,卻聽到旁邊傳來了嘶的一聲痛呼,下意識地轉頭看去,發現閣老夫人的手正撫在桓徹的後腦勺上,想必是不小心碰到了傷口。
白煜的心猛然一跳,看來預想中的一番盤問是避免不了了……
“徹兒,怎麼了?”閣老夫人的手停頓在半空中,盯著他的後腦勺,“這兒疼?”
桓徹隻是瞥一眼白煜,繼續安靜地坐著。
不看他還好,這一看就讓他們以為白煜有所隱瞞了。
桓閣老果真向他投以審視的目光:“王爺,這又是何狀況?”
白煜猶豫半晌,局促不安地向他們坦誠:“那個……阿徹的腦袋不小心撞了一下,有輕微皮外傷……”
“怎麼又被撞了?”桓閣老的語氣透著擔憂,還有一絲嚴厲。
閣老夫人仔細瞧了桓徹半晌,神色間也盡是擔憂:“老爺,徹兒不隻是皮外傷,還變得有點奇怪,以前他總是笑嘻嘻的,也總愛粘著我,可自從方才進屋便沒有笑過,還總是躲著我,好像不認識我似的。”
桓徹的母親難產而死,他自小養在閣老夫人身邊,最受老夫人寵愛。無論傻與不傻,他都最愛粘著她。如今卻忽然疏遠她,確實不正常。
看到所有人的目光齊刷刷射過來,白煜的心狂跳不止,這下完了,全被發現了。
“王爺,請解釋一下吧!”桓閣老麵無表情地將茶杯擱在茶幾上,杯身與杯蓋相撞清脆的聲響。
驚得白煜的心咯噔一跳,緊張得手心出汗,眼看著瞞不住了,他暗暗深吸一口氣,繼續坦誠道:“在王府喝完粥後,阿徹似乎還沒吃夠,本王便想讓他多嚐嚐幾種新鮮口味。正巧王府附近有一家新開的酒樓,味道極其正宗,食之回味無窮,想之口齒生津……”
“請王爺長話短說!”桓閣老打斷道。
白煜清了清嗓子:“我們剛落座,便有人想搶我們的位置,後來發生了口角,那人踹了阿徹一腳,阿徹便撞到了牆上,醒來就變得更……咳咳……變得有點不一樣了,也不會笑了……”
“我的徹兒喲——”閣老夫人捏著手絹傷心地抹眼淚。
“快請大夫!”桓閣老喊了一嗓子,同時盯了白煜一眼。
白煜嚇得小心肝一顫,下意識地往桓徹身邊靠了靠。
大夫檢查完,說他隻是受了輕微皮外傷,身體各方麵很健康,並無大礙。
“變成這樣,怎會無大礙?”桓徹的父親桓修齊喝道。
大夫縮了縮脖子,大冷天的生生被嚇出一身汗,忐忑而恭謹地說:“草民再仔細檢查一遍……”
然而再三檢查,依舊查不出什麼毛病,最後連出診費都不敢要了,讓他們另請高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