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幀特意瞥了桓閣老一眼,又順便瞥了一眼兵部尚書桓修齊,發現他們父子皆是老神在在地站在隊列中,不禁冷哼一聲:“桓閣老,令郎是安王的老師,除了做學問外,理應教導他忠孝禮義,如今出了這等駭人聽聞之事,難道桓府不該出來做個交代嗎?”
聞言,方才附議的那些大臣卻不約而同地噤聲了,朝堂上頓時鴉雀無聲。
桓閣老是朝廷權臣,是皇上最寵信的大臣,功績斐然,當朝官員皆不能望其項背,為官多年一直忠君愛國做事兢兢業業,小錯很少大錯幾乎沒有,馬幀平日裏想參他一本都找不到機會,這個難得的彈劾機會他自然不會放過。
不過多數大臣與桓閣老無冤無仇,當然不會主動觸這個黴頭。他們今日站出來彈劾,隻是看不慣白煜這個閑散王爺越來越無法無天,借機彈劾彈劾過過嘴癮罷了,若皇上聽取意見,舍得讓白煜吃點苦頭吸取教訓,那就再好不過。
當然也不排除某些大臣存了不同心思。
過了片刻,便有人站到了馬幀那一隊中:“皇上,桓閣老仁慈寬厚,桓修遠大人又溫文爾雅,隻怕不舍得嚴厲管教王爺。臣以為此次應嚴懲安王,以儆效尤!”
接下來稀稀拉拉又出來幾個大臣附議。
桓閣老卻像什麼都沒聽見似的,依舊不為所動地站著,麵上波瀾不驚。
朝堂上的聲音幾乎一麵倒,性情耿直的刑部左侍郎蔡琨有些看不下去了:“請問各位大人對案情了解多少?案子尚未查清,王爺頂多算個嫌疑人,諸位大人便指責他當街殺人,現在就草率下定論,是否為時過早?”
有人牽了頭,便有人站出來附議:“臣也以為在查出真相之前,就妄下定論,甚至危言聳聽,該不是有人想借題發揮吧?”
馬幀知道他在含沙射影,反問道:“安王爺素來頑劣好鬥是不是有目共睹?唐興騰是在與他爭執時身亡,也是不爭的事實吧?市井間是不是都在紛紛議論安王爺的德行?這難道不是關乎大宣江山、皇家尊嚴的大事?怎會是危言聳聽?”
“臣以為,我等身為朝廷官員,言行舉止應該更慎重,講究客觀,不該主觀臆斷。在沒有確鑿證據前,誰敢說王爺便是殺人凶手?馬大人若不健忘,應該還記得,三年前他們鬥毆那回,唐興騰便是自己戳瞎了自己的眼睛,你能說王爺是凶手?”
“更何況百姓多半是道聽途說以訛傳訛,不可全信。”
……
眼看桓閣老一派逐漸占上風,馬幀隻好把矛頭引向順天府尹陸展:“陸大人,你是順天府尹,又是本案的主審人,你最有發言權,不如來說說對此案的看法。”
京中遍地是官,到處都是達官顯貴,陸展這個順天府尹做得戰戰兢兢。
他早就知道無法避免卷入這場朝堂爭鬥當中,雖然已做好了心理準備,可心中仍頗為忐忑,出列,萬分謹慎道:“此案還在努力調查中,尚未掌握多少線索,在查明真相前,下官不敢妄下定論。”
聽著大臣們的爭論,皇上隻覺得腦袋嗡嗡作響,疲乏不堪。
方才先讓他們一吐為快,隻是想看看有多少人對白煜心生不滿,順便看看能否引出那幕後之人。
看他們也吵得差不多了,皇上才緩緩道:“諸位愛卿的意見,朕已經知道了,雖然意見各不相同,但無論是何種意見,都是站在家國江山的角度著想,朕心甚慰。”
頓了頓,他接著道:“陸大人,你且仔細說一說此案的經過及進展吧。”
“是!”
陸展恭謹地如實說明。
聽完,皇上點了點頭,望向桓閣老,問道:“關於此案,不知桓閣老有何看法?”
桓閣老被懟了半日皆無動於衷,被皇上問起,才開口說道:“此案中,家孫也是當事人之一,目睹了案發經過,臣已從他那兒獲得證實,那支箭確非王爺所放,若非王爺被人及時拉了一把,不然也可能遭受不幸。”
馬幀暗罵他是隻老狐狸,方才杵在那兒看戲似的,屁話不放,等各派人馬都顯了形才拿出證據為安王辯護。
“不知桓閣老說的是您的哪個愛孫?”馬幀彈劾不成,反被倒打一耙,掃了麵子,頗不甘心。
桓閣老對於他的不依不饒已習以為常,淡淡道:“家孫桓徹。”
馬幀嗤了一聲:“眾所周知,桓大公子神智如幼童一般,他的話豈能當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