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煜仔細回想了一下:“你還真別說,好像真是這樣,聽我爺爺說,我父王五歲就開始偷偷喝酒,長大後更是幾乎天天必醉,據說他有一回喝醉了,竟然灌了我一杯酒,那時我才三歲。”
“你父王也是個人物。”桓徹拿起一塊新的酥餅,不動聲色地遞到他嘴邊。
白煜想也沒想張口就吃,接下來又叨叨地抖落出好多他的陳年舊事,桓徹邊仔細聽著,邊時不時喂他一塊,兩碟糕點就這樣不知不覺地被他消滅幹淨了。
看到他嘴唇上有糕點屑,桓徹自然而然地伸手為他擦掉,然而當指尖觸到他溫軟的嘴唇,腦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現昨晚看到的一副畫,畫中先帝正閉著眼睛睡覺,二叔偷偷吻了下他的嘴唇。桓徹的手指不由微微一頓,忍不住想在他的嘴唇多停留片刻,但最終還是迅速地抹一下,隨即移開了視線。
“呃——”白煜打了個飽嗝,後知後覺地問道,“你沒吃?”
“吃了挺多。”桓徹煞有介事地答道,起身去倒了一杯水,遞給他,“潤潤喉嚨。”
昨夜雖弄懂了自己的感情,他卻一時難以接受,也不知該以怎樣的心態去麵對白煜。
今兒整整一個上午,他還處於糾結中,難道他也要學二叔那樣,為了對方好而刻意遠離對方?
可白煜不是先帝,根本無法一個人去承受偌大的壓力和重擔,桓徹又如何放心遠離他?
直到此刻,桓徹才徹底想通,既然無法做到遠離他,隻能把那份感情深深地埋在心底,繼續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默默地守候在他身邊,盡一切努力為他抵擋壓力和危險。剩下的便順其自然吧。
接下來的日子,桓徹學習起來幾乎到了廢寢忘食的地步,天天苦讀到深夜才睡下。
他爹班師回朝後,在檢查他的功課時,不禁露出讚許的笑容:“徹兒這段時間進步很大,要繼續保持。”
頓了頓,他又語重心長道:“明兒皇上便正式登基為帝了,你和皇上年紀相仿,在許多方麵他比較聽你的話,以後你就慢慢引導他吧,輔佐他成為一代明君,如此,才不辜負先帝對我們桓府的厚望。”
桓徹心情複雜地抿了下唇,點頭應是。
翌日,黃道吉日,新皇登基。
雪後初晴,風和日麗,碧空如洗。
新皇新氣象,連老天爺都這麼給麵子。
滿京城皆熱鬧紛呈,百姓紛紛聚於承天門外,等候金鳳頒詔。
皇宮內,關於新皇登基大典的一切事宜已在有條不紊地快速進行中。
當桓徹來到華蓋殿時,看到白煜已經脫下孝服,換上了龍袍,乍一看還真有幾分睥睨天下的帝王之氣。
桓徹不由停住了腳步,站在門口遠遠地望著他,微微地抿了下嘴唇。
在這一刻,他更能真切感受到先帝寫給二叔的最後一封信,字裏行間所透露出的深深無奈。
他也多麼希望,白煜隻是一個遊手好閑的王爺,或者一個普通人。因為他一旦登上皇位,便有了諸多的身不由己,隻能多般隱忍。
可白煜登基已成定局,他隻能期盼宜妃肚子裏懷著的是一個皇子,如此一來,隻待皇子平安生下來,長大成人後繼承大統,白煜也就可以卸掉肩上的重擔,重新回歸尋常人的生活。
那時他們……
“阿徹,來了怎麼不吱聲?”白煜突然出聲,打斷了他的思緒。
桓徹驀然回神,揚起淡淡的笑意走向他,為他扶正微微歪向一旁的十二旒冕冠,問道:“緊張嗎?”
白煜摸了摸鼻子,輕輕搖頭道:“還好。”
話雖如此,白煜內心還是有些許緊張,畢竟這是中外矚目的典禮,也是他正式登基為帝的日子。
桓徹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蘇公公會在旁指示,你隻需放鬆照辦即可。”
就在這時,蘇成禮從外麵走了進來,稟報道:“皇上,吉時快到了,該移駕奉天門了。”
大宣新皇登基,萬國來朝,盛況非凡。
王公大臣及外國使節等,已經按照官位序列依次排列候於奉天門外。
快要來到奉天門時,白煜忽然抓住了桓徹的手臂。
桓徹愣了一下,側眸瞥見他緊繃的側臉,便握了下他的手,示意他放輕鬆。接著停住了腳步,因為他無官無職,不能入列,隻能留在奉天門外,旁觀新皇登樓禱告。
“阿徹……”白煜抿了抿唇,神色複雜地掃一眼密密麻麻的人,又抬眸望向高高的城樓,說道:“陪我上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