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煜一口氣問了好幾個問題,桓徹一時間不知道先回答哪個問題好。
稍稍整理了一下思路,他才徐徐道來:“營帳數目有限,每個營帳中都住著一二十人,自然是天天同睡同起,我營帳裏的人來自五湖四海的都有,不過彼此間隻知道來自哪個郡縣,並不知道各自的具體來曆,他們也都不知道我的真實身份……”
“不知道你的身份?”白煜打斷了他的話,“是普通士兵不知道你的身份,還是整個軍營的人包括軍官,都不知道?”
“整個軍營,我爹當日將我帶到軍營後,便讓我自己去報名參軍,並未透露我的身份。”
白煜的眉頭皺得更深了,嘟嘟囔囔道:“真沒見過比你家人更狠心之人,上回你二叔讓你在雪地裏罰站,現在你爹又特意讓你在軍營受苦,這是親叔親爹嗎?”
“不怪我爹,這其實是我的想法。”桓徹解釋道,“我既然是去訓練的,定然不能搞特殊化,若是處處受到優待,訓練的成果必定事倍功半。”
白煜忽然想起一件事,問道:“我聽說,顧琰東也參軍了,他也隱瞞了真實身份?”
“嗯,不過我們都沒有揭穿彼此的身份,隻當是新交。”
“新交……”想到他們在國宴上舉杯對飲、相談甚歡的樣子,白煜抿了下嘴唇,“你們住在同一個營帳?”
桓徹將他的細微表情變化看在眼裏,低笑一聲道:“方才我不過跟他喝了幾杯酒,聊了幾句,你還在吃醋?”
白煜哼了一聲,心裏頭莫名煩躁,為他塗抹藥膏的手指不覺用力了些,似在宣泄自己的不爽。
桓徹微微吃痛,不過沒有表現出來,隻是唇角微揚地看著他。
他越愛吃醋使小性子,桓徹心裏就越開心:“擔心我被人搶走?”
“誰敢搶,我砍他腦袋!”白煜不假辭色道,“你若是再招蜂引蝶,我就把你軟禁起來!”
他是皇帝,完全有這個權力。而且,他本質上還是個被壓抑天性的紈絝小昏君,被逼急了什麼混賬事都可能做得出來。
桓徹伸手輕輕揉了揉他的腦袋,神色認真道:“我與宋竟生那些人不一樣,並不是天生喜歡男人,隻是恰好喜歡你而已。除了你之外,我對其他男人都沒有感覺,更不會發生你所擔心的那些事。”
白煜的臉色總算好轉了許多,朦朧的醉眼直勾勾地看著他:“為什麼是我?”
關於這個問題,桓徹也曾認真想過,卻找不到很準確的答案。
“或許是因為清醒後第一個人看到的是你,或許是你對我還挺好,而你又是個總受委屈的傻子,怪讓人心疼的,我就想對你好一點,不想看到你被別人欺負。又或許,在這麼長時間裏,陪伴你占據了我絕大多數時間,我早已把你當成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就想直接將你占為己有。”
聽完這一長段真情告白,白煜的唇角又忍不住微微翹起,可仔細一琢磨,又覺得哪裏不太對勁,抬手捶了他的肩膀一拳:“我才不傻,明明你才是傻子!看到你被人欺負戲耍,我才忍不住為你出頭!”
桓徹笑著將他的手握在手心裏,眸色深深地望著他:“你呢?為何會喜歡我?”
“我不知道。”白煜搖了搖頭,“反正一看到你跟別人親近,我就不開心。”
桓徹也猜到他應該也想不明白,便沒有深究:“我向來隻與你親近,不要想太多。”
頓了頓,他看了一眼外麵的天色:“挺晚了,你早些歇息吧,我先回去了。”
“今晚在這兒睡吧。”白煜的動作比腦子快,倏地抓住了他的手臂。
他們已經兩個月沒見,而桓徹再過幾日又要離開,白煜恨不得時時刻刻與他待在一起。
“上回我在這裏留宿,已經被爺爺和我爹訓了一頓,若是再這樣下去,他們可能會有所懷疑。萬一被朝臣知道,隻怕又要借機彈劾你。”到時,桓徹已經返回軍營,無法站在他的身邊保護他,所以隻能盡量減少他被群臣欺負的可能性,溫聲勸道,“先帝明令打壓男風,剛頗見成效,若我們的關係被臣民知曉,說不定會被有心人拿來大做文章,說你效仿泰和帝養男寵之類,若鬧得局勢不穩,江山動蕩,便很難收場了。”
白煜自然也曉得其中利害,所以才糾結了那麼久,都沒有向桓徹挑明心意。
“難道我們隻能這樣一直偷偷摸摸下去嗎?也太委屈你了!”白煜苦惱地撓了撓頭,“我這皇帝當得真夠憋屈!”
有史以來,哪個皇帝不是一遇到自己喜歡的人,就大肆給他名分和榮寵,恨不得把所有好的全都賜給他?不願讓自己所愛的人受到一丁點委屈?
而他,卻什麼也給不了桓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