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並不覺得委屈。”桓徹反過來寬慰道，“我要的，隻是我們能夠好好在一起，沒必要表現給外人看。在男風不被世人所接受的情勢下，我們若大肆宣揚，反而會徒惹煩擾。”
白煜依舊有些悶悶不樂，不忿道：“趁著我還是皇帝，我定要尋個合適的時機解除男風禁令！”
桓徹不置可否，隻是揉了下他的腦袋：“暫時別想那麼多，先洗洗睡吧。”
咻嘭——
不遠處的天空中，煙花轟然綻放，為墨色的夜空點綴一抹絢爛。
須臾，越來越多的煙花在空中炸開，熱鬧而喜慶。
“應該快進入新的一年了。”白煜轉身望向窗外，看著漫天絢爛紛呈，腦海中不覺浮現去年除夕發生的一幕幕，猶記得在相似的煙花夜景中，驀然響起陣陣國喪鍾聲。
失去皇兄的哀慟以及當時麵臨的種種驚險和算計，最後急促登基，林林種種皆曆曆在目，仿佛發生在昨日。
白煜唏噓不已，歎息道：“不知不覺，皇兄和先生已經離開整整一年了……”
過去這一年，他的人生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恍若一夢中。
桓徹順著他的視線望向窗外，思緒也飄回了一年之前，神色間透著一抹淡淡的悲傷。
在白煜的身後坐下來，桓徹從背後輕輕地抱住他，讓他靠在自己的懷裏，將下巴搭在他的肩頭上，緩緩道：“想他們了嗎？”
“嗯。”白煜下意識地往他懷裏縮了縮，尋了個舒服的姿勢靠著，喃喃道，“不知他們泉下有知，會不會對我很失望。”
“不會，你已經做得很好。至少大宣的內憂外患也被逐一解決，恢複了穩定。”
白煜想起了寧王，神色不禁變得複雜起來：“最大的隱患還沒解除呢……”
桓徹側眸瞥他一眼，神色堅定道：“別著急，隻是時機未到。”
“我的親人不多了……”白煜抿了下嘴唇，“有沒有什麼法子，讓他當個閑散王爺，再也掀不起風浪？”
“有，但很難。”桓徹道，“對於野心勃勃的人來說，讓他安分守己，比殺了他還難受。所以，無論是何種結果，哪怕隻有萬分之一成功的可能，他們最終都會放手一搏，勝者為王，敗者為寇。”
停頓半晌，桓徹終究還是把已到嘴邊的話咽了下去。
重情重義是難得的品性，但對一國之君來說，有時未必是件好事，反而會讓他在某些緊要事件上優柔寡斷，蒙蔽他的判斷，做出錯誤的決策。
不過，桓徹著實不想抹殺他的天性，隻想盡全力為他隔絕外麵的一切紛擾，將他好好保護起來，不被現實逼著做出改變。
隻是，桓徹現在還不夠強大，能為他做的事還十分有限。所以，桓徹隻能想方設法讓自己迅速變強，強到可以成為他的左膀右臂，將他圈在自己的臂膀下守護起來。
接下來，他們又有一搭沒一搭地聊了半晌，白煜便再也撐不住，窩在他的懷中閉上了眼睛。
總算是睡著了，桓徹的嘴角揚起溫柔的笑意，抱起他走到龍床邊，彎下腰輕手輕腳地將他放在床上，並為他蓋好被子。
看著近在咫尺、日思夜想許久的俊容，桓徹情不自禁地低頭輕吻一下他的嘴唇，才起身離去。
翌日，新年正月初一，正式改年號為永昇。
拂曉時分，正旦大朝會便快速而有序地準備妥當，排場極大，程序極多，與登極略相仿。
白煜一大早就得爬起來穿戴好袞服龍冕，曆經繁雜的禮儀程序，才進入金鑾殿中，端坐於龍座上接受文武百官及諸國來使的朝賀，全程保持著笑容。
近幾個月見慣了白煜天天沉著臉、一言不合就打罵朝臣的文武百官，突然看到龍顏大悅，還以為太陽打西邊出來了，一時間有點不太適應。
他們都以為這是所謂的新年新氣象，無人知道他開心的真正原因。
拜年朝會結束後，白煜已經累得夠嗆，立即起身返回華蓋殿，朝臣及使節們隨後也依次離開。
桓徹早已在華蓋殿候著，站在門口，微笑著看他身著龍袍信步而來，待他走近後，有模有樣地行了大禮：“臣恭賀皇上新年萬福，萬歲萬歲萬萬歲！”
白煜上前挽住他的手臂將他扶起，嗤了一聲：“你今兒倒是跟我客套起來了，不知昨夜……”
“咳咳！”桓徹連忙重重地咳嗽兩聲，迅速朝他使了個眼色，然後向他身後望去。
未說完的話生生卡在喉嚨口，白煜回過頭去，赫然看到桓閣老正站在殿門外，眼底神色深不可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