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煜想隨便編個借口糊弄過去，話到嘴邊卻停頓了一下，轉而問道：“連朕的信都好奇？”
他仔細觀察怡寧公主的神情，發現她的目光又開始閃爍不定，他遲疑地問：“你是不是在等誰的信？”
“才沒有！”她有些心慌意亂地矢口否認，“我不過隨口一問，不說拉倒！”
話雖這麼說，她還是有些不甘心地盯了他的袖子一眼，但也不好再說什麼。
自從那個人離開，已有大半年時間，竟連一封信都沒有再寄來，隻怕一回去就把她忘了。她曾在書裏看到過，男人說的甜言蜜語最是信不過，事實證明，確實如此！
忽然之間，她覺得自己挺傻的。
說不定他已經妻妾成群，兒女成堆，她卻還在這傻傻等著他的來信，以為他真的會像最後一封信裏說的那樣，時不時寫信交流，然後騎著高頭大馬來娶她去大草原……
如此一想，她的嘴角就不由掀起一抹苦笑，一股深深的失望和絕望從她的心髒蔓延開來，向四肢百骸流竄而去，讓她渾身冰冷，如至冰窖。
白煜生生被她的笑容嚇了一跳，擔憂地望著她：“怡寧，還好吧？”
“沒事，隻是有點累了，我先回去了。”怡寧公主的嗓音有些幹澀，立即轉身離去。
她落寞的背影，已與進來時風風火火的樣子截然不同。
直至她的背影消失在門口，白煜才收回視線，轉頭望向桓徹，蹙眉道：“怡寧這個樣子有點不太正常啊。”
桓徹點了點頭，輕輕歎息道：“沒想到公主竟對呼延律用情至此。”
白煜忍不住問候一遍呼延律的祖宗八代，懊惱地撓了撓頭：“當初就不該讓他與怡寧見麵的，更不該把那些信交給怡寧！”
一開始他們以為怡寧公主是不會看上呼延律的，以為她在看到呼延律歪七扭八的漢字，會無比嫌棄。而那時她確實嗤之以鼻，更不屑於回信。
他們還以為呼延律在得不到回應後會知難而退，怡寧公主也不會僅憑幾封信就對他產生太深的感情，沒想到事情的發展遠遠超出他們的預期。
準確來說，他們低估了呼延律花言巧語的本事！
白煜把袖子中的信拿出來，神色糾結地看著信封上“怡寧公主親啟”幾個大字，一時間不該如何是好。
“該不該把信交給她？”
桓徹也陷入沉思中，手指一下一下有規律地敲著桌麵。
他們知道，一旦讓她知道，呼延律這半年來一直寫信給她，後果極有可能會朝著他們最不願意看到的方向發展，一來很難給張家一個滿意的交代，二來難以堵住悠悠眾口，有損皇家的形象，最重要的是……
怡寧公主還小，他們擔心，她會因一時衝動，做出令她後悔終生的決定。
“皇上，固丹王子呼延律傳來拜帖。”蘇成禮在內殿門口說道。
聞言，白煜驀地一愣，桓徹敲擊桌麵的手指也倏然一頓，齊齊轉頭望向門口。
“真是說曹操曹操到。”白煜咕噥了句，說道，“傳進來。”
接到帖子後，白煜在桓徹身邊坐下，打開帖子一起看。
片刻後，白煜輕嗤了一聲：“開放馬市不足一年，固丹就繁榮昌盛了嗎？竟頻頻前來朝貢。”
“多半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桓徹笑著搖頭，“我看他是心急得坐不住了。”
確實被他說中了，呼延律雖然遠在西北，卻也打探到大宣皇朝的些許風聲，得知怡寧公主將要嫁給別人，他就火急火燎地趕來京城。
不僅帶來了貢品，還順便按照大宣的習俗，把聘禮一起帶來了。
這驚世駭俗之舉，著實讓白煜大吃一驚。
“皇上，本王子對公主殿下的真心，天地可鑒，日月可表，還望皇上能夠成全！”呼延律言辭懇切地說。
白煜神色複雜地抬眸瞥一眼呼延律，發現半年不見，他似乎滄桑了許多，像是經曆了什麼悲慘的事情一樣。
白煜的腦海中，不禁浮現怡寧公主的落寞背影和頹敗神色，心思不由有些動搖了。
然，怡寧公主和張易勳將於本月初八，即三日後成親，已經傳得天下皆知。公主成親說大了也算是國事，且萬眾矚目。在聯姻的消息昭告天下時，就已基本成為定局，想要改變主意談何容易？
更何況他們的婚事早已緊鑼密鼓地準備著，此刻就隻等著張易勳八抬大轎把公主娶過門了……
白煜下意識地瞥了桓徹一眼，見他輕輕地搖了下頭。
“律王子，緣分天注定，勉強不來啊。”白煜輕歎一聲，勸道，“天涯何處無芳草，你遲早會遇到一個更合適的女子的。”
呼延律緊緊地攥緊拳頭，渾身緊繃著，散發著極其可怕的氣場，已處於瀕臨暴走的狀態，緊緊地咬著牙，努力克製自己的狂躁，雙眸間透著哀求，顯得有些可憐，一字一頓道：“可以讓我，見見公主嗎？”
白煜下意識地搓了搓手指，抱歉地搖頭道：“再過幾天公主便要出嫁，不方便私下見其他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