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童年(兩篇)(1 / 1)

童年(兩篇)

故園往事

作者:許寅

火 炕

如今隨著農場小城鎮建設的不斷加快,讓我們這些80後一結婚就住進了寬敞明亮的樓房,告別了小時候住的那低矮的磚瓦房,也讓那曾經烙幹了我尿濕的褥子,焐熱了我凍紅雙腳的火炕漸漸消失在我們的生活中。

我是睡火炕長大的,所以對火炕有著特殊的情感。北大荒的冬天特別的冷,數九天的半夜寒風使勁地刮,窗戶哢哢作響。而在屋內,躺在火炕上,被窩裏暖暖的,聽著窗外風雪交加的聲音,心裏是那麼的溫暖和踏實。

火炕最早是用土坯壘的,後來條件好了改成紅磚了。炕麵用石板拚鋪而成,然後再抹上泥。石板底下便是炕洞——走煙的地方。炕麵上鋪著炕席,炕席是多種多樣的,有牛皮紙糊的,有高粱秸皮編的,有纖維板鋪的,也有高級的地板革或者炕革鋪的。火炕無需特意去燒,點燃灶台做飯時,柴煙順著煙道往裏流動,通過幾條炕洞,從煙囪中嫋嫋升騰。柴煙在煙道裏遊動時,火炕就被烤熱了。飯做好了,炕也會被燒得很熱。

住在連隊裏的人們,閑暇的時候喜歡東家走西家地串門。所以不管男女老少,也不管到誰家,一進屋就上炕盤腿坐著。男人抽旱煙,女人做針線,一坐就坐上大半天。總是覺得大人們在火炕上有嘮不完的家常裏短,道不盡的柴米油鹽。有時候光顧聊天,都忘記了回家。

到了飯點,大人會像變戲法一樣,從角落裏拿出炕桌擺在炕上,炕上的餐廳就有了,一家人圍著炕桌坐在炕上,一邊吃著,一邊嘮著家常,即使是粗茶淡飯也會熱乎乎地吃出汗,這是何等的幸福呀!

小時候炕上總是有吃不完的好吃的,不大的笸籮裏裝著炒熟的瓜子,到過年的時候還會有好吃的糖塊,夏天自己家種的西紅柿、黃瓜什麼的,冬天一盆用涼水化開的凍梨、凍柿子。一家人坐在炕上,一邊吃著“零食”,一邊看著隻有兩個頻道節目的14 黑白電視機,真是溫馨。

樓房裏的溫度是恒溫的,給你的溫暖是永恒的,可是你看不見摸不著。而火炕卻是實實在在的,你坐在炕上會真實地感受它的溫度,心裏會有一股暖流湧動。工作忙不能經常回家的時候,除了想念父母,還會想念父母家中的火炕。

玻璃球

最近父母要從那住了幾十年的平房搬到場部新建的小區,讓我回去收拾東西。在收拾抽屜的時候,看著幾個玻璃球,這是曾經給過我快樂的玩物。看著一個個不同顏色的玻璃球,又一次把我帶回了童年那個充滿快樂的時光。

在農場長大的男孩子,幾乎沒有沒玩過玻璃球的,我們管玻璃球叫“溜溜”。孩子們玩的玻璃球有好幾種,一種是球中心有彩色的花瓣,白的、紅的、藍的、綠的、紫的,彈出去的時候,那滾動的玻璃球非常好看。另一種就是什麼也沒有,隻是玻璃原有的顏色。有的在無色玻璃球上鍍一層薄薄的水銀,非常好看,我們稱它“水銀玻璃球”。

彈玻璃球是我們孩子的專利,從大街到小巷,從連隊一片片空地到僻靜的街道,彈玻璃球在當時是一種時尚。這種時尚吸引著千千萬萬的孩子們,我們為它迷戀、為它狂、為它逃學、為它不惜挨罵挨打,也經常錯過了回家吃飯的時間。

玩時沒人數限製,先畫一個大大的圓圈,在圓圈中間挖一個比玻璃球大的坑,坑又稱皇坑,然後玩的人在圓圈外麵往坑裏麵投玻璃球,誰離坑近誰先成皇。成皇以後擊中別人的“溜溜”,三次以內將其彈出圈外,“溜溜”就歸你所有了。彈玻璃球要將拇指卷起來,中指壓在拇指上,玻璃球夾在卷起的拇指和中指之間,拇指用力,中指釋放拇指使玻璃球彈出。

彈“溜溜”不複雜,但是能玩出好幾種花樣,運動量不大,人蹲在地上瞄準目標以後,拇指用力一彈,玻璃球就會成一條漂亮的弧線從手中飛出去,飛向目標。當聽到“啪”的一聲脆響,玻璃球就歸他了。

那時候總能聽見我們玩玻璃球擊中目標的歡呼聲,每贏一個球,我們都會興奮得大呼小叫,偶爾還會親吻自己的玻璃球。輸了的話就會在地上“呸呸呸”地吐著口水,小聲罵娘,高聲言笑,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心裏卻是很不情願。有的時候因為輸了不服,嘴裏也會不停地說出侮辱對方的話,把對方惹怒了,就動手打起來,時常是抱成一團,在地上滾來滾去,弄得塵土飛揚。

童年時代是那麼天真、那麼無憂無慮。那時褲兜或者衣兜總是揣著幾個玻璃球,每當蹦蹦跳跳的時候,那些玻璃球在兜裏上竄下跳,相互撞擊,不斷地傳來“劈裏啪啦”的響聲。我學著小時候的樣子,將抽屜裏的玻璃球裝進褲兜裏,依然聽見了“劈裏啪啦”聲,但是沒有了那份童年的天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