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章 不可避免的大對決(2 / 3)

兔子再強大,永遠也約束不了獅子,隻有獅子才能約束獅子。西歐國家的貨幣從一隻隻的“兔子”聯合起來,變成能夠約束美國的“獅子”,可以說,完全是被逼出來的。

本來,西歐各國在接受“布雷頓森林體係”的美元等同於世界貨幣的安排時,是帶著有朝一日,西歐各國積攢夠了黃金之後,自然能在貨幣地位上與美元並立的幻想的。但是,等到將近30年之後,當西歐各國經濟恢複,並積攢夠了黃金之後,卻驀然發現被美國涮了。

20世紀70年代末,美國提出將黃金逐出貨幣創造機製的新規則。在這個新規則下,美國可以最大限度地利用美元在近30年裏的世界貨幣地位、所獲得的巨大國際影響與在各國經濟領域裏的滲透優勢,使美元繼續保持霸權。

在美國的新規則下,西歐各國發現,由於各國的經濟規模太小,根本無法抵禦美國貨幣政策對世界資本流動方向的操控,這種操控讓西歐各國的貨幣主權失去了獨立性。西歐各國包括英國、法國、西德都有過十分尷尬的時刻。

西德由於是第二次世界大戰的戰敗國,本土還駐紮著十幾萬的美軍。因此,在貨幣政策上隻能忍受美國的指點,是美國最聽話的盟友。

在上個世紀七八十年代時,當美國需要西德馬克升值時,美聯儲官員往往就直接拿著升值指標,要求西德照數字升值。比如在1985年《廣場協議》簽署前,德國馬克的升值幅度,就是美聯儲主席沃克爾事先建議好的,西德人不得不接受美國的建議。

當美國人需要西德購買美國國債時,西德也不得不做。美國政治經濟學家邁克爾?赫德森在他的《全球分裂——美國統治世界的經濟戰略》一書中,對這一幕就有多次描述。比如1974年,美國發行260億美元的特別國債,西德就在美國的要求下,買了200億美元。

在貨幣政策上曾經試圖抗爭過的法國,也有過一次難忘的曆史教訓。在20世紀80年代初,當時的法國政府不想搞緊縮政策,也不想搞大規模的私有化,而試圖繼續以財政政策的擴張,來推動法國經濟的發展。法國的這一政策主張,遭到了美國的無情打擊。

從左翼的《紐約時報》,到代表大資本的《華爾街日報》齊聲攻擊密特朗政府是要搞社會主義。然後,在美國資本外逃的帶動下,國際資本開始全麵逃離法國,法郎急速貶值,一周時間就貶值20%,法國富人也紛紛向外轉移資產。在輿論戰與金融戰的雙重壓力之下,法國總統密特朗不得不宣布改弦更張,搞貨幣緊縮,並展開大規模的私有化,以及擠泡沫的經濟與貨幣政策。

此後,西歐各國普遍經曆了失去的5年。也正是這一經曆,讓西歐大部分國家徹底放棄了主權不可讓渡的信念。

法國與德國為了抵禦美國憑借美元地位而進行的金融掠奪,迅速捐棄前嫌,成為歐元的核心動力組合。而歐元也秉承了西歐國家對美元的一貫戰略,那就是最大限度地排除美元對區域內經濟體係的滲透,最大限度地將美元逐出歐元區的貿易與儲備貨幣領域。

歐元擠占了美元的財富地盤

那麼,歐元到底是如何威脅美元的呢?這個問題看起來似乎如“人到底是如何呼吸”一樣毫無必要,實際上,這個問題是相當重要的。這個問題清楚了,就等於清楚了美國金融戰略的最初起點。

在歐元出現之前,歐元區各國的對外貿易與投資,大部分都是用美元結算的。比如德國大眾公司要向美國穀歌公司出口一批轎車,價值1億美元。那麼,結算的過程表麵看來是這樣的:穀歌將1億美元從自己在美國花旗銀行的賬戶上,轉給大眾公司在德意誌銀行的賬戶上。

但實際情形並非這麼簡單。

如果德意誌銀行恰好也在花旗銀行有賬戶的話,那麼花旗銀行就直接減少穀歌的存款,而增加德意誌銀行的存款,德意誌銀行又將這筆存款,記錄到大眾公司在德國國內的戶頭上。

雖然大眾公司擁有了這1億美元的所有權,但實際上美元頭寸仍然留在花旗銀行,花旗銀行的那1億美元是“真正賬戶”,而大眾公司與德意誌銀行記錄的美元存款,屬於“影子賬戶”,真實的美元仍然在美國。

若德意誌銀行沒有在美國開戶,或者在美國開戶了,但沒開在花旗銀行,那麼,穀歌公司的這筆貨款,要彙給大眾公司的話,就需要德意誌銀行通過另外一家在花旗銀行開設美元賬戶的銀行,與花旗銀行進行清算。清算過程等於是兩次重複第一種假設情形下的流程。

兩種情形其實都是美元的國際循環過程:美元從美國本土到國外又回到本土。穀歌買的大眾汽車還沒到岸,這個瞬間循環就已經完成了。

其實,隻要用美元進行國際貿易結算,不論德國是向美國出口,還是向其他國家出口,上述美元的國際循環過程,都會自動發生。

比如大眾公司向中國出口汽車,如果是用美元結算的話,它最終會體現為中國銀行在美國銀行所開設的戶頭上美元存款的減少,與德國銀行在美國戶頭上美元存款的增加。

也就是說,在全球範圍內,無論是投資還是貿易,不管是否直接與美國發生往來,凡是以美元結算的,真實的美元頭寸最終都會歸並到美國的金融機構。

美元用於全球支付清算並被廣泛持有或儲備,隻是一種轉賬記錄,其他國家的美元儲備或美元資產隻是“影子賬戶”,代表著所有權和調撥權,而美元的真實資金則保留在美國,是很難調離美國的,美國的美元賬戶才是“真實賬戶”。

而這筆瞬間完成的跨國流動,意味著其他國家承認美元對這筆貿易或投資的價值依附,也許這筆貿易與美國毫無關係,與美元也是一分錢的關係都沒有,也不管這筆美元是怎麼創造出來的,哪怕是美國白印的,這筆美元的價值都得到了認可,獲得了相應的財富匹配。

也就是說,即使是美國白白印刷了這筆美元,但是,它卻可以通過自己的世界貨幣地位,在世界的另外一個地方,輕易找到與之匹配的一筆資產或者實物。雖然這筆資產,絕大多數時候,與美國毫無關係。這種世界獨大的匹配能力,正是美元能夠發動周期性的金融戰爭的最重要依托,是美元霸權的最關鍵之處。

但是,現在情況變了,德國出口商品用歐元結算。它意味著歐元完成了與上述美元完全相同的一次瞬間循環與資產匹配過程,一個與美元循環完全相同的資本循環,在歐元區出現了。

這意味著一種排斥美元的世界資本循環體係,在歐元區成為現實。

歐元這樣壞了美元的好事

首先,美國與歐元區之間的龐大的貿易,不再是美元資本獨享的循環載體,而是被歐元分走了。

而歐元區與其他國家的貿易所產生的資本循環,已經從美元循環,換成了歐元循環,再沒有美元什麼事情了。

當然,今天歐元區與美國之間,依然存在著龐大的資本流動,但是這種流動與以前相比,是一種更對等的資本流動,即一部分美元資本的美國—歐元區—美國之間的循環,另一部分是歐元的歐元區—美國—歐元區的循環。

下圖是2000年前後,按地區情況顯示的各國資本對美國的淨流入情況。可以看出,在2002年歐元正式誕生之前,歐洲地區對美國的資本淨流入情況,與亞洲、拉美地區的情形是類似的,都經曆了一個大規模的增長。

由於投資美國隻能用美元,而其他國家的美元最終隻能是通過美國的美元資本輸出才能得到。因此,這種流入美國的資本的淨增長,實質上是美元資本輸出增長的結果。

但2002年之後,情況出現了變化。亞洲與拉美地區對美國的資本淨流入,仍然進一步增長。這表明,美元資本對這兩個地區的輸出,在繼續增長。

而歐洲地區對美國的資本淨輸出卻出現了罕見的下降。2003年到2004年,甚至出現了500億美元左右的倒流。

不同地區流入美國的淨資本

資料來源:美國國家經濟分析局

這說明,由於歐元結算規模的大幅度增加,美元資本在歐洲的循環能力出現萎縮。歐元區國家不必再向美國交鑄幣稅了。更重要的是,在擠出美元之後,歐元區掙脫了美元資本世界循環路徑的財富掠奪鏈條,歐元區抵禦美國金融戰的能力,得到了革命性的飛躍。

而美元資本則少了一個重大的財富依附地區——歐元區。這一情形,與20世紀70年代,西歐國家拋售美元,用美元從美國兌換黃金以及其他物質資產的結果,在本質上是一樣的,它最終可能會造成美國本土的資產泡沫或者通貨膨脹,從而威脅到美元作為世界貨幣所擁有的獨一無二的資本大創造特權。

為了美元霸權,大對決不可避免

金融帝國的利潤來源出了問題

今天是我在高盛的最後一天。我在高盛工作了12年,最初在斯坦福讀書時夏季來做實習生,然後在紐約工作了十年,現在在倫敦。我想我在這裏工作了足夠長的時間,能夠理解其文化發展軌跡,理解其員工和身份。說實話,現在的環境是我見過的最有毒和最具破壞性的。

如今,很多高盛領導人的做法讓人覺得,高盛原來的文化已經不複存在。我出席衍生品銷售會議,會上沒有花哪怕一分鍾時間來討論如何幫助客戶,而僅僅討論我們如何能夠從客戶身上賺取最多的利潤。如果您是一位來自火星的外星人並且參與到其中的一個會議,您會感覺到,客戶的成功和進步完全不是會議的議題。

高盛的人在討論如何剝削客戶時麻木不仁,這讓我感到惡心。在過去的12個月裏,我耳聞了5名董事總經理將他們的客戶稱作“提線木偶”,有時也會在內部郵件中這麼說。即便在SEC就Abacus案件起訴高盛,CEO說“高盛做的是上帝的工作”惹來麻煩,《滾石》雜誌攻擊高盛是“吸血烏賊”後,他們還這樣說。不謙虛?得了吧。誠信?早就腐爛了。

2012年3月14日,被稱為是華爾街王冠上的明珠的高盛公司,遭遇了一場堪稱9級以上的“聲譽大地震”。公司資深執行董事格雷格?史密斯在《紐約時報》上痛斥自己服務了12年的公司,現在淪落到了靠蒙騙客戶賺錢的地步。

史密斯所言非虛。《華爾街日報》就曾經報道了高盛的一個經典代客投資虧本的案例:2008年初,利比亞投資局交給高盛管理一筆13億美金的主權財富基金,利比亞政府本以為這項投資組合市值會一路飆升,但2年之後,這筆基金虧掉了98%,到2010年2月,基金所購買的期權價值僅剩下2510萬美元,而高盛則從這筆投資中賺取了至少1億美元的利潤。

為此,利比亞當局大為光火,利比亞投資局一名高管和高盛兩名高管在的黎波裏發生了激烈衝突,不得已,高盛公司隻好安排這兩名高管離開利比亞,在離開之前,高盛還為他們安排了保鏢以保護安全。

在隨後的交涉中,高盛最終表示願意善後,幫助利比亞把損失的錢再賺回來。但前提是利比亞要再投37億美元,高盛提議設計一個特殊目的公司,設在開曼群島,計劃購買50億美元的公司債,用20年時間幫助利比亞追回損失。但利比亞心有餘悸,利比亞主權財富基金至此不敢再和華爾街打交道了。

高盛這顆華爾街皇冠上的明珠,怎麼淪落到了這個地步?

史密斯在隨後的采訪中,透露了真正的原因,那就是“美國銀行業高紅利的時代已經終結”。迫不得已,金融機構隻好從客戶身上打主意。

史密斯此言,揭示的是當今美國最致命的一個大問題,那就是美國規模龐大的金融業利潤來源出了問題。這個問題,其實也是美國次貸危機的本質問題。

在過去的十幾年中,美國公司利潤中,來自金融業的利潤比例不斷增長。從20世紀80年代初的不足20%,升到90年代末的30%左右,並在2002 年一度達到45%。而同期包括製造業、運輸業和信息業等在內的非金融業利潤的比重則大幅度下降,曾一度降到54%以下。

2010年,將各種金融衍生品計算進去的話,美國金融業資產的規模已經達到700萬億美元左右,即使按照每年平均1%的回報來計算的話,這700萬億美元的金融資產,每年都必須產生7萬億美元的利潤,才算正常。

我們不要忘記,金融業不是生產性產業,其本身並不直接產生利潤,其最終利潤主要依靠製造業以及其他實體產業。

進入新世紀以來,美國實體產業占GDP的比例不僅沒有增長,反而是不斷下降。2010年美國GDP總量為146 578億美元,其中農業1 319億美元,占0.9%;工業30 195億美元,占20.6%;而包含金融業在內的服務業115 063億美元,占78.5%。

很明顯,美國每年3萬億美元左右的實體產業,是無法支撐金融業每年7萬億美元左右的利潤需求的。美國龐大的金融業利潤來源,需要外部的利潤來源來保證。

但是,發生在中國與歐元區的兩個政治與經濟上的大趨勢,正在瓦解美國金融業的外部利潤鏈條。

恢複金融帝國造血功能的兩個選擇

2013年3月29日,美國總統奧巴馬來到了邁阿密,這是美國失業率最高的城市,當天,奧巴馬在邁阿密港口的起重機下發表演說,鼓勵更廣泛地使用“美國製造”,推進美國的基礎設施建設,為美國人創造就業。就在奧巴馬講得興致勃勃的時候,一陣大風刮過,吹落了奧巴馬身後的起重機上白宮官員精心掛起的美國國旗,露出了起重機上中國公司上海振華重工公司的商標——振華(ZPMC),全場一片嘩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