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為了美元反轉!一切為了第三次曆史重演! 2007年次貸危機以來,美聯儲再一次開始了大而不倒的拯救。其目標有二,一是恢複資本市場的流動性,維持美國的資產價格,完成金融市場“泡沫固化”戰略中的第一步。二是,救活房地產市場,完成美國居民的資產“泡沫固化”。
一旦這兩個目標完成,美國將可能啟動第三次強勢美元周期。然而,這一次,美國能否如願卻很難說,因為美國資本大創造所依托的平台——美元霸權,遭到了前所未有的挑戰。
次貸危機的真正謎底
次貸危機的未解之謎
了解了CDS的資本創造本質之後,就不難理解,為什麼從2002年開始,一直到2008年次貸危機達到高峰,美國海外資產的增長,比上一輪的年增長率更高。
這種違反“基數越大,增長難度越大”常識的現象之所以出現,正是因為CDS的爆炸性增長,推動了美國資本創造的大躍進,從而推動了美元資本輸出的新一輪爆發。
然而,正如本書開頭所說的那樣,歐元的出現,使美元資本的世界循環鏈條出現了部分斷裂。也就是說,CDS帶來的資本大創造,使美國的輸出資本能力極大提升,但是,外部世界對美元資本的容納能力的增長,卻被歐元侵蝕掉了很大一部分,充裕的美元資本,自然要在國內尋找機會。不巧的是,房地產首當其衝。
美國銀行的房屋貸款總額從上個世紀末開始直線上升。
1999年,美國當年新發放的房地產貸款約為5 000億美元,2007年這一數字為2.4萬億美元。未清償的房貸總額從1999年的2.6萬億美元,上升到2007年的11.3萬億美元,增長了3.3倍。
美國的居民房地產抵押貸款的總規模, 1999年占GDP的比例為63.8%,2005年上升到88%,直到2009年,一直保持在其GDP的80%以上。而同期的歐盟27國的平均水平,不過50%左右。
再對比一下中國的房貸占GDP的規模,就知道美國人房貸這麼高的數字,是有多離譜了。中國2012年房貸總額是12.1萬億, 中國當年的GDP是52萬億,房貸總規模占GDP的比例大約為23%。這個數據也從另外一方麵,說明中國的房地產泡沫,目前還處於可控的範圍。
從上個世紀末,一直到2007年中,美國房地產價格隻漲不跌。於是,我們看見了今天看起來甚至有點荒謬的一幕:在炒房最熱的加利福尼亞,任何一個隻要願意在協議上簽字的人,不管有錢沒錢,都可以得到房屋貸款。
佐治亞州一位名叫華金?湯姆森的年輕麵包師,專門的副業就是炒房,當年8月3日,他將一座僅僅購買了53天的房子轉手賣出,淨賺1.45萬美元。不要以為湯姆森有多少積蓄,他手中也沒有大筆的資金,他的購房款全由一家亞特蘭大的小銀行提供,在這筆交易中湯姆森付出的僅僅是從定金中扣除的、作為契約費用的1 200美元。在短短的兩個月內,湯姆森獲得的純利潤就達到了1 100%。在這筆成功的投機之後,他很快又通過貸款買入了另外一處房產,而這次,它付出的資金更少,隻有1 000美元。
美國《商業周刊》2005年報道的這個故事揭示了,為什麼華爾街投行與對衝基金,都如此追捧以房地產抵押貸款MBS為基礎的各種次級債了。它們看起來風險大,但隻要市場資金充沛,房地產價格繼續上漲,它們的風險就是零。誰都知道不能接最後一棒,但誰又知道最後一棒什麼時候來臨?
一個前所未有的房地產泡沫,就這樣被吹起來了,由於房價長時間內一直處於上漲過程中,更多的美國人參與到了這場投機之中。
在美國對次貸危機的各種反思之中,目前還存在著一個所謂的未解之謎:到底是什麼因素,決定性地吹起了美國房地產市場的大泡沫?美國金融危機調查委員會給出了三個可能的理由。
1. 房地產抵押貸款MBS、CDOs等次級按揭貸款的資產證券化產品;
2. 美聯儲在互聯網泡沫破裂後,實施低利率;
3. 中國等新興經濟體資本對美國的流入。
但是,這些理由,都存在著無法解釋的漏洞。抵押貸款證券化,其曆史可謂悠久,早在20世紀70年代,美國就開始了抵押貸款證券化。為什麼30多年都沒事?
利率因素也存在著無法解釋的地方。2004年到2007年,美國聯邦基金利率從2.5%左右,上升到2007年的5%左右,但是這些做法都沒有發生作用,市場借款成本不升反降,而且在市場許多領域持續下降,美國10年期國債收益甚至低於短期債券的收益,出現了叫作“收益曲線倒掛”的奇怪模型。 而美國房價則隨著利率的提升,出現了美國曆史上最大的一次暴漲。
從2001年到2007年的大部分時間裏,美國對外直接投資是大於外國對美國的直接投資的,美國海外資產的年增長率,也創造曆史最高水平。也就是說,美國資本在這一時期,是淨流出的狀態,這種情形與曆史上弱勢美元時期的情形是一樣的。
因此,美國資產價格的上漲,其原因完全在美國國內。在了解CDS的資本創造本質之後,我們就可以告訴美聯儲:別裝了,是金融機構的資本大創造導致的!
在次貸危機前夕,美國金融機構通過CDS,解放了1.9萬億美元左右的資本金,它們的平均成本隻相當於1.56%的年利率,遠遠低於聯邦基金4%以上的最低成本。
這筆龐大的資本金的低成本解放,可以解釋為什麼美聯儲從2004年開始穩步上調聯邦基金利率,以抑製房價泡沫,但卻無法奏效的真正原因所在。
美聯儲上調利率的銀根收縮效應,與美國金融機構所解放的高達1.9萬億美元的低成本的資本金相比,根本不在一個檔次上。
因此,美國市場上出現了一個前美聯儲主席格林斯潘所謂的“難解之謎”:“當美聯儲2004年開始提高利率時,官員們期待抵押貸款利率也以緩慢的速度上調,但是,抵押貸款利率又繼續下調了一年。”
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
中國古詩雲:“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
如果說,CDS帶來的資本大創造,是美國房地產價格上漲的“金風”,那麼,美國人把房屋當取款機來從銀行借款消費的習慣,便是“玉露”。二者缺少哪一個,美國恐怕都不會發生這麼嚴重的次貸危機,隻是它們融合在一起,才形成了一個“勝卻人間無數”的超級金融大爆炸。
對於第二點,即使是美國媒體,也很少見到討論。但今天在美國金融資產價格翻番的情況下,美國房地產市場依然複蘇艱難的現實表明,給美國經濟插上最狠一刀的,正是這第二點。
提到美國的房地產市場,中國人容易拿本國的房地產市場與美國比較。但實際上,美國的房地產對美國經濟的意義,要遠比中國的重要。
這正是因為美國人有一個中國人所沒有的習慣所導致的。美國人會將其房地產升值後所增加部分,拿到銀行進行再融資來消費。
比如某人2006年貸款80萬美元,買了一座價值100萬美元的房子,房子以80萬美元的價格抵押給了銀行。一年以後,房子升值了20%,市場價格達到了120萬。這個時候,房主就可以到銀行,將這升值的20萬美元,以再融資的形式,借出來消費。
根據美聯儲2004年的消費者金融調查顯示,45%的人將再融資用於支付醫療費、支付稅金、購買電子產品、度假或者還債;31%的人則用於改善居住條件;其餘的則是用於購買新的房產、汽車、投資、服裝和珠寶。
美國的房子價格從1999年開始上漲,2006年6月達到最高點。在這7年過程中,美國人整體的住房價格指數上漲了1倍。
根據美國的再融資消費習慣,這上漲的部分,理論上完全可以借出來消費掉。也就是說,美國人利用住房,在過去的7年中,所借貸的消費金額,差不多等於美國整個房地產市值最高峰時期的一半。
2012年底,美國的房地產價格總體水平,相比2006年最高點,回落了大概30%左右。根據美國房地產網站Zillow 2010年12月9日公布的報告,截至2010年底,美國房屋總市值比2006年6月的峰值減少了9萬億美元。
以中國人的經驗,如果某人買了一處房產,價格漲了一倍,又回落了50%,雖然房子價格坐了個過山車,但實際上由於這個房子隻是用來居住,因此,其家庭實際債務並不受房屋價格波動的影響。
但美國人就不同了,在房地產不斷升值的過程中,美國人早已將這升值的9萬億美元中的大部分,借貸出來消費掉了。因此,當美國的房屋市值跌回去後,這借出來消費掉的部分,立即成了淨負債。
根據《美國金融危機調查報告》,2007年次貸危機之後,美國家庭負債增加了5.6萬億美元,而家庭淨資產則由2007年高峰時期的66萬億美元,下降到2010年底的54.9萬億美元。
2007年,全美共有1.16億個家庭,也就是說,平均每個家庭因房地產泡沫破滅,增加了約5萬美元的負債,減少了9.5萬美元的資產。
當年,美國家庭收入中位數是5.074萬美元,年收入10萬美元以上的家庭數隻占全美家庭總數的15.73%。也就是說,80%左右的美國家庭,對房地產泡沫的破滅而帶來的負債增加和資產減少的雙麵夾擊是十分敏感的。
這些家庭隻能增加儲蓄,變賣資產,以降低債務比率。
2011年底,美國資不抵債的“浸水屋主”超過1 000萬,也就是說這1 000萬戶不僅完全失去了利用房屋再融資消費的能力,而且還麵臨著房屋被沒收的危險。
這些家庭完全失去了超越基本需求之外的消費能力。美國是一個消費主導型經濟體,消費是經濟增長的最主要動力,如果80%的美國家庭都麵臨著負債過高的壓力,那麼美國經濟增長的動力自然也就消失了。
因此,美國要完成第三輪金融大對決的布局,關鍵之處,就在於解決居民的負債問題。它比美國金融機構的問題,解決起來要困難得多。
當然,柿子要揀軟的捏。美國金融戰的布局,自然先從解決金融機構的問題開始。
次貸危機的超級大拯救
銀行從來沒有見過這麼多資本金
2008年10月13日,美國財政部部長辦公室,財政部長保爾森神情嚴肅,美國前9大銀行的頭頭們有點緊張地看著這位明星。在繼貝爾斯登倒閉之後,美國最大的保險公司也步其後塵,各種有關銀行倒閉的傳言不脛而走。銀行家們等著保爾森詢問他們的真實情況。
沒料到的是,財政部長保爾森直接就給了他們一個“必須接受”的廉價注資方案,不管其財務狀況好壞,注資的條件就是給予政府一些優先股以及股息。
這簡直是天上掉下的餡餅啊!
銀行家們都有點不敢相信。“是不是會要求我們的高管限製一下薪水?”富國銀行董事長科瓦切維奇問道。在得知沒有任何其他條件限製後,小小的辦公室沸騰了。科瓦切維奇激動不已:“250億美元!富國銀行從來沒有過這麼多資本金!”
美國財經記者大衛?韋賽爾,在他的《我們相信美聯儲》一書中描述了美聯儲與財政部給美國金融機構大注資的故事。
包括花旗銀行、摩根大通、富國銀行、美國銀行四大商業銀行,高盛、摩根士丹利、美林三大投資銀行,道富公司、紐約梅隆銀行這兩大清算銀行在內的九大銀行,當天獲得了財政部1 250億美元的注資。
這個大拯救之所以令人驚奇,是因為它來得全無征兆,也不符合程序。時任美國財政部長的保爾森後來回憶這一幕時,如此寫道:
我給肯·劉易斯、維克拉姆·潘迪特、傑米·戴蒙、約翰·賽恩、約翰·麥克、勞埃德·布蘭克芬和迪克·科瓦切維奇一一打了電話,邀請他們次日來財政部麵談。我沒有告訴他們談話的內容,隻說這是一個重要的會議,其他人都會參加。科瓦切維奇稍有猶豫,因為他要從舊金山趕過來,但還是像其他人一樣很快就同意出席。
可見這些銀行家們被美聯儲欽點並向財政部推薦時,毫不知情。其實,根據美聯儲的有關規定,這些銀行如果要接受注資的話,它們首先應向監管單位提出書麵申請,然後經過美聯儲的審查程序,才能放行。但在緊急情況下,這些程序全都不用走了。這看起來有點令人不敢相信。
不過,此類的緊急拯救對美國政府以及美聯儲來說,並不新鮮。自從美國的金融戰略中的重要環節從貨幣大創造轉變為資本大創造之後,類似的金融拯救行動一直就沒有停止過。隻不過,這一次規模比曆史上任何一次都要大得多。
2007年次貸危機以來,美聯儲一會兒搞定量寬鬆,一會兒又搞扭曲操作,一會兒提出衝銷版QE,一會兒又購買房地產抵押支持債券(MBS),這些讓人們看起來神秘莫測的操作,讓全球資本市場忽上忽下,大宗商品暴漲暴跌,黃金、白銀價格起起落落,可以說挑動了全世界投資者的神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