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PP的本質,就是一個自由貿易區。區內國家商品進口關稅為零。美國意圖在中國周邊形成一個排斥中國的零關稅自由貿易區,如此一來,將起到一石二鳥的作用。
第一個目標是,提升中國與周邊國家的相對貿易成本,降低中國周邊國家與美國之間的貿易成本,從而直接打壓以中國為中心的東亞經濟圈的繼續推進,防止以中國為中心的世界經濟體係進一步尾大不掉。這樣一來,就可以壓低中國對世界經濟的影響力,從而在一定程度上恢複美國金融戰略的“三角進程”的有效性。這樣,我們就好理解,為什麼美國要降低貿易成本,要給各國帶來更多的福利,卻偏偏排斥產品性價在全世界最有競爭力的中國。
另外一個重要目標,則是通過TPP,對中國之外的東亞財富生產基地,進行製度上的控製。從這個方麵來說,TPP與當初美國學者提出的G2理論,有異曲同工之妙。
G2理論的實質是中國生產,美國消費。也就是讓美元資本以製度的形式,徹底完成對中國這個龐大的物質財富生產基地的寄生,從而解決美國700多萬億美元金融資產的利潤來源問題。
但是,由於G2理論太露骨,太赤裸裸了,中國當然不願意。因此,美國幹脆把除了中國之外的東亞、東南亞國家拉到一起,搞一個TPP。
除了貿易自由化之外,TPP還有一個金融自由化的目標,從目前參與談判的國家來看,日本雖然是第三經濟大國,但在金融與軍事上實際為美國所控製,其他國家的經濟規模就根本難以與美國相比了,更不要說金融力量的對比了。因此,金融自由化,也就意味著美國完成美元資本對TPP其他成員國的寄生。
可見,美國要拋棄自己曾經主導而建立起來的APEC平台,賣力地要在APEC之外,另起爐灶,拉起了小圈子,是針對中國經濟與貿易的一個深思熟慮的布局。當然,它能否成功,現在還是未知數。
雖然人民幣的威脅,眼下仍然是“將來時”,但是,這個將來時,仍然有可能在未來幾年隨時變成“現在時”,因此遏製人民幣影響的擴大,也必然要成為美國對中國金融戰略布局的重要一環。
為人民幣國際化設下一個隱蔽的陷阱
“人民幣集團”正在迅速擴大
現在與人民幣聯動的貨幣來自7個國家和地區:印度尼西亞、韓國、馬來西亞、菲律賓、中國台灣、新加坡和泰國。它們就是 “人民幣集團”,也可以稱為人民幣的後院。
人民幣的崛起不同於現代史上的日元。即使在上世紀90年代初經濟蓬勃發展的巔峰期,日元也從未接近參考貨幣的地位。而且,中國的貿易夥伴今後幾十年無疑還會增加。即便中國未來增長放緩,人民幣在此後25年左右的時間內作為主導參考貨幣的勢力範圍還會擴大。
假如輔之以中國對金融與對外政策的改革,人民幣影響力的擴張速度可能大幅提高。
曾經為白宮製定對華彙率政策的彼得森國際經濟研究所,2012年再次提出一個新概念:人民幣集團。這個研究報告,通過對比人民幣與另外三大貨幣美元、歐元、日元,在拉丁美洲、歐洲、西亞北非地區、東亞地區的聯動性,得出結論,雖然美元還是全球參考貨幣,依舊主導人民幣,但目前人民幣是升勢最猛的,聯動影響力已經超過歐元。
比如這個報告通過模型計算出,人民幣現在對印度、智利和南非貨幣的影響都超過以往任何時期,成為這三國貨幣聯動性最高的貨幣,對以色列和土耳其貨幣的聯動性已經是第二高。而東南亞地區完全可以看作是人民幣的後院。
對美國來說,如果中國僅有龐大的物質生產能力與貿易能力,並不一定是可怕的。隻要這種龐大的物質生產體係,不脫離美元資本的循環鏈條,那麼中國的貿易量再龐大,它在本質上都不會影響到美元資本的全球利益鏈條的有效性,而是有助於美國的全球金融戰略。
也就是說,如果大部分中國的對外貿易,一直都是用美元來結算的話,那麼,中國就是在幫助美國支撐美元的霸權。
因此,如何阻擋人民幣國際化,讓人民幣的影響力永遠限製在中國的國境之內,就是極端重要的事情。如果可以做到這一點,那麼,中國龐大而獨立的物質生產體係所帶來的挑戰,就可以化為無形。
狙擊人民幣國際化的兩個選擇
目前,中國是美國國債的最大外部持有者,也是世界上官方美元外彙儲備最多的國家,可以這麼說,中國當前雖然是美國的戰略競爭對手,但同時也是美元霸權外部的最大支撐之一。因此,在人民幣國際化問題上,美國的最佳策略應該有兩點:
第一點,就是阻止人民幣國際化,讓中國的人民幣永遠處於美元從屬貨幣的地位。也就是保持目前的貨幣格局:中國依靠掙美元,來完成國際貿易循環。如此一來,中國就會一直處於向美國輸送物質財富的位置,也就是美國智囊們所謂的G2模式:中國生產,美國消費。更關鍵的是,在目前已經有歐元的情況下,壓製人民幣的國際化,將減小美國金融戰兩麵作戰的壓力。
第二點,就是利用人民幣國際化,來完成對中國的金融控製。從任何方麵來說,美國都沒有理由公開阻撓人民幣國際化,那就等於是承認美元霸權獲得了秘密的好處。
因此,如果人民幣邁開了國際化的實質性步伐的話,美國所能做的,就是利用人民幣國際化,來完成對中國財富的一次大洗劫,讓中國經濟經曆失去的5年,乃至10年,就如同20世紀80年代初的西歐各國,或者90年代之後的日本一樣。
那麼,目前美國為人民幣國際化進行了什麼樣的布局?從當前的情況來看,美國布局集中在一點上,那就是讓人民幣盡快地升值。
這看起來很尋常,但是卻是經過深思熟慮,並且是擊中要害的。這一點,可以比較一下日元與歐元的國際化過程。
日元正式國際化的進程,是從1980年代開始的。在1980年,日元在世界各國外彙儲備中隻占4.4%的比例,到1987年和1990年,這一比例已經上升到了7.5%和9.1%。可見,日元國際化在一開始的10年中,是成功的。
歐元是2002年正式誕生的,它也麵臨了10年左右的國際化過程,而從歐元在此後的10年表現來看,歐元的國際化進程也是相當成功的。
當前歐元區遭受了成員國債務問題,它必然影響了歐元的國際地位,但是,這是歐元自身所存在的缺陷,並不影響對歐元前期國際化成功的判斷。甚至可以這麼看,歐元在自身存在巨大先天性缺陷的情況下,依然取得了今天如此大的成功,可以說是一個了不起的成就。
日元與歐元國際化的成功,一個重要的原因,就是它們是在彙率低估時代開始的。
挖了將近10年的一個大陷阱
從國家戰略角度而言,一國貨幣如果要國際化成功的話,必須是有著長期的升值預期的,才可能做到。美元的國際化自不必說,從第二次世界大戰結束,到1971年美元與黃金脫鉤,美元一直是有著黃金保值兌換作為信用支撐的。日元與歐元國際化的曆史,則是更為鮮活的證明。
相反,那些在本幣彙率處於高位時,開始金融自由化進程的國家,則會麵臨著資本出逃、本國貨幣在國際市場上被拋棄的局麵,最後導致本國的外彙流失,財富被洗劫,而本幣的國際化努力則會失敗。
東南亞金融危機就是一個例子,在東南亞金融危機中,當時的泰國、菲律賓、馬來西亞等國家,都采取了盯住美元的政策。因此,在美元開始升值之後,這些國家的貨幣都已經出現了高估的情況。此時,一旦開始金融自由化的進程,就麵臨著資本出逃的命運。
從實際利益角度而言,一個國家在彙率低估時開始本幣的國際化進程,也就是金融自由化、彙率市場化的進程,這意味著該國一直可以享受資本流入的待遇,因為本幣低估,會導致市場對本幣的需求,也就是外資買入本幣。在不斷推升本幣價值的過程中,導致本幣為其他國家所增持,其國際化自然也就容易成功。
更重要的是,在本幣升值到高點附近,該國還可以利用此時已經高估的本幣,買入低估的美元,如此,則會形成本幣對美元的捆綁。
這一點,日本做得尤其成功,日本在本幣升值到80美元左右時,大量地用本幣購買美元,不僅國家買,而且讓國民買,國民不積極隻想存款,日本就大發國債,將居民的存款替換出來,購買美元。
而這反過來又進一步支撐日元的彙率,日本則在此時鼓勵民間購買外幣,最後形成了日本龐大的外彙資產,日元國際化雖然後來失敗了,但是,日本並沒有在日元國際化的過程中遭受太大的損失。
相反,如果在本幣高估時,開始國際化,則會麵臨外彙儲備流失的必然命運。因此,美國逼迫人民幣升值的戰略,從本質上而言,是阻止人民幣國際化的戰略,同時也是利用人民幣國際化洗劫中國財富的戰略。
從2005年算起的話,美國的這個戰略陷阱,已經挖了將近10年。到2013年2月,人民幣兌美元,從8.4∶1,上升到了當前的6.3∶1。上升幅度達到了25%。在中國的外貿以美元為結算貨幣的情形下,美元通過人民幣升值,僅從彙率一個角度而言,就獲得了25%的額外利益。當然,如果美元資本沒有出逃中國的話,這個利潤還隻是浮盈,這個浮盈什麼時候兌現,就要看美國資本的想法了。
如果再考慮到國內資產從2005年以來的升值角度,在中國的外國資本,其獲利的程度就更加驚人。不過,這一點,與美國對中國布局的戰略利益相比,也算不上什麼了。
從表麵上來看,在人民幣升值到今天的高位之後,兌美元可以說已經獲得了均衡地位。
資料來源:國際清算銀行
但要知道,這個均衡是不斷變動的。尤其是對美元來說,人民幣對美元的彙率均衡,是在美元超低利率下的均衡,美國聯邦基金利率目前隻有0.25%,如果聯邦基金利率一路上漲到5%的正常年份水平的話,那麼,人民幣就可能會麵臨長期的貶值過程。
從2011年11月30日開始到12月15日,人民幣即期彙率連續11日觸及跌停,就是一次這樣的預演。盡管當時,中國央行強硬應對彙率市場的波動,通過調高人民幣彙率中間價的辦法,來提升人民幣彙率,使得人民幣最終對美元沒有貶值,回擊了當時的投機資本。
不過,這一連續的跌停,仍然引起了中國資本市場的恐慌反應,首先是B股市場連續大跌,然後又引起了A股市場的連續大跌。2011年11月30日,A股市場大跌3.27%,到12月15日,A股從2 400點,跌到了2 150點左右,2萬億元的市值被抹掉了。
不過,由於人民幣還沒有自由兌換,中國經濟基本麵也沒有惡化,而美元仍然是超低利率,因此中國央行很容易就控製了局麵。
但是,如果換一種情形,其結果將可能難以預料。比如人民幣彙率完全放開,資本市場完全放開,美元開始強勢反轉。其結果將可能不是損失數億美元的外儲的問題了,而可能是數萬億美元的外儲麵臨不保。
一旦如此,中國的財富將會麵臨巨大的損失,一場東南亞金融危機,將會在中國身上毫無二致地上演,中國可能將像東南亞金融危機中蒙受損失的國家一樣,經曆失去的5年乃至10年的時間。
這個挖了將近10年的人民幣升值陷阱,讓人們見識了美國的政治、經濟、金融綜合戰略布局的超強能力。當然,美國仍然覺得這個陷阱還不夠深。根據彼得森研究所設想的情形,人民幣兌美元升值要達到40%,才算達到美國的理想目標。
這也是美國一再提到,人民幣應該在2012年的基礎上,再升值20%的依據所在,真是好大一個坑啊!
把中國鎖在美元鏈條上的地緣政治布局
戰略東移,從次貸危機後加速
要想金融洗劫中國這樣一個史無前例的對手,僅僅從經濟與金融上布局,是遠遠不夠的。做了60多年世界老大的美國,正在拿出所有的壓箱底的本事。
未來的政治將決定於亞洲,而不是阿富汗或伊拉克。美國將置身於行動的中心。正如我國在第二次世界大戰過後致力於建立一個全麵、持久的跨大西洋的機構和關係網絡的努力已獲得多倍收益,而且我們還在繼續受益。現在正是美國作為一個太平洋大國作出同樣投入的時候,這條戰略路線是巴拉克?奧巴馬總統在本屆政府就任之初便確定的,現在已經產生效益。
我們正在把與東北亞地區傳統盟友的基地安排現代化——我們對此的承諾堅如磐石;與此同時,我們正在加強我們在東南亞和印度洋地區的存在。例如,美國將在新加坡部署美國瀕海戰鬥艦,我們還在研究增加我們兩國軍隊協同訓練和行動機會的其他途徑。
美國和澳大利亞今年同意探索如何擴大美國在澳大利亞的軍事部署,以增加更多的聯合訓練和演習機會。我們還在審視如何能夠增加我們在東南亞和印度洋地區的行動通道及深化我們與盟國和合作夥伴的接觸。
2011年,美國國務卿希拉裏?克林頓在美國著名的季刊《外交》雜誌上,發表了一篇長文。《外交》雜誌來頭很不簡單,美國每次重大外交戰略的變化,都會首先在這本雜誌上得到反映。比如1946年,該雜誌以匿名的形式,發表了美國駐蘇聯大使喬治?凱南的著名文章《蘇聯行為的根源》,隨後美國正式對蘇聯展開了冷戰,喬治?凱南也因為這篇文章被稱為“冷戰之父”。
希拉裏的這篇長文,一樣可以看作是美國對亞洲戰略加速的一個重要時間節點,也是美國針對中國以及即將到來的金融大對決的布局的一個重要節點。
2012年,美國通過的國防預算為6 620億美元,比2011年的7 250億美元少了630億美元,看起來是美國在進行戰略收縮。但是,人們千萬不要被這個表象所迷惑,這個預算,體現了美國在其他地方進行戰略收縮的同時,也展開了一場龐大的戰略轉移。
在2011年的國防預算中,有1 587億美元是分別支付伊拉克與阿富汗戰爭的,其中伊拉克大概占1 000億美元,阿富汗占600億美元,而當前美國已經宣布完成了對伊拉克的撤軍,這意味著今後美國在伊拉克的花費,已經不再計算到國防預算裏,而是計算到外交費用裏,而對阿富汗的撤軍也差不多完成了一半。
因此,如果從2011年的國防預算裏,減去這兩項的話,意味著美國2012年在伊拉克與阿富汗之外的其他地區的國防預算,實際大約增加了570億美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