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1 / 3)

第二天黎明,雨停了,很顯然在這場雨過後地麵多餘了不少水窪,啟明星在東方像妙齡少女一樣眨著眼睛,雲層隱隱呼呼能夠看得見,他們的飄逸純屬偶然,山畔間泛出的朝霞像一條紅色帶子。在密密雜雜的葉子間傳出幾聲晨鳥們的嘲啾。溝壑是潺潺的流水歌唱著天要破曉的的喜訊,因為在那個時候,他們可以給萬物彰顯他們的歌聲與速度。夥計老王正忙著架蛐蛐罐,橘色燈光下麵已經被煙色朦朧,到底分不清這是燈光的淡還是……在這麼相對安靜的黎明,習慣性的傳來他的咳嗽聲,混雜在濃鬱的茶香味當中,我以為老王起的老早,沒想到接著從工地傳來鐵鍁與沙子的摩擦聲。……這樣的黎明似乎再給我們一個警告:明天這樣的日子還會到來!

淡淡的晨光從樹梢漸行漸近,枝縫間透射出的屢屢光芒照在了他的肩上,照在了他的領口,照在了他的發間,十分肮髒與陳舊的衣衫徹底改變了他的身份,不過還好,他明天就要離開這裏。再見了,我的夥計們!再見了,要人命的攪拌機!再見了,破煩的鬧鈴聲!再見了,我的騙子工頭……

他起身了,用昨晚還沒有洗過的手背揉了揉朦朧的眼窩。他上路了,因為對於一個即將就要麵臨上大學的青年來講,遇到這種事情是很正常的,他已經習慣了所有,不過這使他第一次碰到,他也知道這隻不過是一次例外,但心裏的種種不平衡已經壓滿了他的心頭。但他沒有任何的方式與手段來解決,他畢竟是一名學生。在這個時候,他終於知道離開他最親的人一個人在外麵闖蕩是有多麼的難。他始終在告誡自己,他是一個泥腿子的莊稼人出身,使他不再走前輩們的老路。

眼鏡在這個時候也是別無選擇,自打來到這裏,他原以為這樣的事事是不可能發生的,可能他把一切都看得那麼美好,如今他看透了一切,深深地認識到:人的青年時代,假如沒有一個火坑跳下去,那麼,他就會死在這個世界的某個角落裏!

他離開了,今天的離開讓他想到了昨晚的朦朧沒有一點點的意義,他等的變態工頭,他找的沒有影子的晚餐。這一切對他來說實在是太可怕了,今天他終於鼓足了勇氣背起行囊起航,去找另外的一個或者說比這更有意義的轉折點。他比誰都清楚,這裏不屬於他,他不能夠因為這點臭錢而失去大學,這樣的做法不是一個正常人能夠做的,他不是傻子。在他頭頂走過的鳥雀叫聲淒慘,這是一隻失群的百靈鳥,撲棱著翅膀,蓬鬆的羽翼有氣無力地扇動著,火辣強光的炙烤下變得病懨懨的,似乎屬於他的路程已經沒有了捷徑。這是他最後一次的攬工,沒想到事情會落到這種地步,身無分文的他再一次的走向起伏的山巒,沒有草場,更沒有綠蔭,而是遍布在上空的灰塵,這樣的日子,什麼時候才是個頭啊!

是的,我不懂得人間的溫暖,或者說人間沒有溫暖;我沒看見任何一個同類像我一樣;我如今的背囊裏沒有裝飾品,這不是我的工作,我需要的還遠遠的沒有到來,這些都還不夠;我聽見的,隻有溝壑的澗溪裏潺潺的控告聲;背囊的個重呀,我永遠的不知道它的分量到底有多少!

他的彳亍不安,他的無可奈何;他朦朧的路程,他恐懼的生活;他的尊嚴的折磨,他的軀體的揉捏,直到現在,這些已經成為了他卷鋪蓋滾蛋的充分理由。神經病,絕對的神經病,放著好好地家不待,放著好好地大學不念,非要到這裏來受虐,腦子真是被門夾了,直到這時候,他才感覺到了生活的路程是漫長的。他也深深地知道:並不是說人人都有一個甘醇的酒樽,但卻有天各一方縱有風情的血斑還沒有燃燒到盡頭!

來到火車站,在沸騰的人群中看不見一個像他這樣的“神經病患者”,他掏出的一支煙已經被警方的眼神打落在地,誰都知道,在這個時候他是無比的失落,就連一支煙的控製都沒有,他坐了下來,蜷縮在售票廳的一個角落裏。在別具一格的眼神當中讓他生不如死,之前,人們的喧鬧跟他一點關係都沒有,可現在,他已經成為了這個小群的焦點,一個永遠揮之不去的焦點。

如果楊書記還在?如果女巫般的阿潤還在?如果祁老社長還在?我的生活會不會還是這麼個樣子?一遍遍的幻想,一遍遍的白日做夢,一遍遍的輾轉反側,一遍遍的……這些都已經夠了,他是一個青年,在這個時候,他比誰都清醒,他變得已經是一個垂危的病漢,即將麵臨生命的唾棄,讓他永遠的不能夠知道在人間還尚存有一點點的欣慰。但他不敢,真的不敢,他明確自己的位置。在耳畔挑釁的喧嘩是永遠不能夠停止的,直到他的離開。

搖曳的白燈依然黯淡,眼瞼的視線已變得模糊不清,售票廳裏所有的裝置似乎就像一間有年成的窯洞,滿麵的塵埃,誰也不能去擦,因為這些都與他們毫無關係。整個廳裏靜的可怕,就連他的呼吸聲似乎都能夠聽得見,這不是一個適合他呆的地方,這個地方他永遠的不會知道,甚至到現在叫不出它的名字,很顯然這是一個過度,火車站,可以說是屬於他的一個新起點。然而在這個時候,他已經將自己所擁有的一切正能量迸發了出來。他安然入睡,姿態卻像個小醜一般,在不斷的演繹著屬於他的一個又一個悲劇。可他根本不知道外麵下著雨,很大很大的雨滴在狂風的指導下舞蹈,這種舞蹈,是它的身不由己。

……

說到這裏,眼鏡在不知不覺中掉下了眼淚,那年的夏至與今年差球不多。隻不過所扮演的角色不同。他的煙嘴在不知不覺中已經有了一股子的焦油味。外麵的一切已經被午後的生雲籠罩,看起來暴風雨馬上就要來臨。楊書記坐在一旁不語,他似乎壓根就沒有感覺到眼鏡在說什麼。從吉米的患難到現在眼鏡的事業發光,在這裏麵很顯然都有一個不可磨滅的謎語在僥幸中存在。不過也好,對於之前的一切他都已經不在乎了,因為他不想讓更多的人知道在這裏還有一個這樣背景的男主人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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