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不老青山雪白頭(1 / 3)

不老青山雪白頭

萌神·妖路歡脫

作者:七宸

不知何時,天庭上下忽然興起了一個謠言:那個比木石還要無趣的天璿星君,最近在戀愛。

其實那是在一個沒有任何征兆的清晨,天璿推開自己的宮門,一眼就看到魔族的魔尊殿下殷商正坐在滿地的空酒壇上,對自己露出了一個天使一樣白癡的微笑——盡管這家夥剖開來內心妥妥的是黑如惡魔。

他說:“天璿,我喜歡你。”

天璿的手還放在宮門上,她冷靜地分析:他這是幾個意思?莫非他發現我最近一直在調查他?還是想要借此來拉攏彼此間的關係好讓我對他放鬆警惕?抑或隻是單純地想要贏就先發製人?

不過既然對方已經出招,她自然也要見招拆招奉陪到底。

於是天璿露出一個完美的微笑來,冷靜地說:“太好了,魔尊殿下,我也喜歡你。”

殷商的眼睛一下子就變得亮晶晶的:“那娘子我們什麼時候舉辦婚禮?”

天璿怔住。啊?這進度是不是太快了點?按照一般情況,他們難道不是應該要無理取鬧地吵架、和好、決裂,再吵架、再和好,中間要經曆小三插足一方負氣出走然後另一方追悔莫及和無數佛曰不能說的誤會,最後才能邁進婚姻的墳墓?

其實殷商隻是無聊,例行公事般來騷擾一下天璿,仿佛逗弄天璿能帶給他無窮的樂趣。那天他喝了點小酒,恰好時間地點都很對,於是那句我喜歡你順理成章地就說了出來,他甚至沒指望天璿做出回應。

想太多一貫是巨門星君天璿的壞毛病。

“結婚也可以。”不愧是天璿,片刻之內就調整好自己的情緒:“我隻有一個條件,婚禮要在你們魔族的地盤舉行。”

殷商打了個響指:“好。不過我也有一個條件——結婚的時候,你能著女裝出現嗎?”

天璿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男裝,雖然她自認為十分帥氣,但她本著尊重魔族審美的原則,利落地回答:“成交。”

從確認戀愛關係到結婚,隻花了半個時辰不到,果然是天庭最雷厲風行的天璿星君。

天璿與殷商的孽緣,可以追溯到上一次天魔大戰之時。那次是魔族占了上風,戰事膠著時,能派出去的人都上了戰場,七星之中隻剩天璿一人獨守北鬥七宮,拚盡全力也沒能在魔族的進攻下保住北方星域。隨著北鬥七宮的陷落,天璿也險些魂飛魄散,隻在最後關頭保留下一絲元神來,在人間苦苦養了數百年,才重新飛升為仙。

打碎天璿元神的人,正是殷商。

天璿自認技不如人,輸了便輸了,可誰想重回天庭以後,殷商卻纏上了她,隔三岔五的就能在自己的巨門宮裏看見殷商。天庭的守衛果然一天比一天差勁,天璿如此唾棄道。

有一次天璿披星戴月歸來,好不容易在床上翻來覆去地入了眠,在睡夢中隻覺得有雙眼睛在炯炯有神地盯著自己,睜眼一看才發現殷商狂霸邪魅地坐在她的床頭,睥睨一笑,問她:“少年,玩心嗎?”

天璿費了很大的力氣,才忍住沒把殷商的腦袋塞到糞坑裏去。

天魔之間好不容易歇戰,她萬萬不能衝動。

而且目前天庭情況極為危險,因為七星之中年歲最長,同時也是唯一能夠和殷商正麵相抗的那位貪狼星君天樞,此刻還正在人間曆劫。

她一直懷疑是殷商把天樞弄下凡的,苦於拿不出證據,隻好私下裏對殷商的行徑進行調查。隻是天璿眼看著殷商把自己這片地盤踩得越來越熟,她琢磨著難道是魔族亡我之心不死,於是幾次建議王母與玉帝加強天界防守,可每一次她言辭懇切地向玉帝剖明心跡,玉帝總是眼角抽搐地看著她,以一種無可奈何的語調說“好了朕知道了”,她宮門口的守衛倒是一天比一天鬆懈下來!

果然隻能靠自己了,天璿握緊拳頭。

天樞不在,七星之中排行第二的天璿隻好負擔起了長姐如母的責任,她像隻戰戰兢兢盡職盡責的老母雞那樣關注著自己翅膀下麵其餘五位星君,一切風吹草動都能讓她奓毛,更別說魔尊殷商總是目中無人大搖大擺地出現在了她的麵前。

並且還殺了人。

那是她答應殷商求婚的第二天,毫無準新娘自覺的天璿在結束工作後披星戴月地趕回自己的巨門宮,途中經過天池,算來今天正是她休沐的日子,天璿便順路去了一趟天池浴宮。

天璿對洗澡其實沒有什麼特別的要求,不會像哪吒三太子那樣一定要大鬧東海,也不像太上老君沐浴時還要哼著荒腔走板的小調。

但這並不意味著當一具半裸的魔尊軀體出現在天璿星君眼前時,她還能泰山崩於前而麵不改色。

“魔尊殿下,你是怎麼進來的?”天璿沉浮在天池的霧氣裏,目光向後,看到了殷商身後,那具滴滴答答還在往下滴血的屍體。

殷商本來打算趁良辰美景四周無人,給天璿秀一秀自己的身材: “滿意你所看到的嗎?”但是天璿關注的重點永遠錯誤,她的目光落在他身後那小妖的屍體上,冷下調子來問他:“你為什麼要殺人?”

“那不過是隻妖。”殷商漫不經心地道,“再說它偷看我脫衣服。”

裸奔什麼的難道不是魔族的傳統嗎?你們現原形時不是一個個都不穿衣服的嗎?

天璿極其刻薄地打量了殷商片刻,才披上自己的天衣,慢吞吞地爬出水麵:“是我多想了,魔尊殿下視萬物眾生為草芥,自然是想殺誰就殺誰,我哪兒有資格質問殿下呢?”

殷商猛然抓住天璿的手:“在你眼裏我就是這種人?”

天璿莫名其妙。奇怪,他是什麼人,關她什麼事兒?

他們之間的關係充其量也就是她在他手上死過一回,死之前自己倒是十分慷慨地引爆了內丹,想弄個同歸於盡,隻是看殷商現在活得好好的,想必最後的小算盤也沒有得逞。

除此之外,她還有哪一點是必須引起魔尊重視的?

殷商似乎也察覺到自己的失態,他放開天璿,手指一彈,一套衣裙雲蒸霞蔚似的落在了天璿的肩上:“結婚那天給你穿的婚服,你回去試試合不合身。”

也許是天樞從小拿她當男孩子養的緣故,天璿穿了一輩子男裝,女裝這種東西,她還真有點不太會穿。

不過總得領了魔尊這份情。天璿正要駕雲離開,忽地聽到殷商在她背後冷冷道:“天璿,那隻小妖他偷看的不是我,是你。”

所謂不在沉默中爆發,就在沉默中滅亡。

——天璿覺得她還是選擇滅亡好了。

她回到天庭之後,開陽星君就緊張兮兮地來找她,說天池最近新發現了一隻魘妖,最擅長吸人精氣,問她有沒有著了魘妖的道。

原來那個總是喜歡信口胡扯的魔尊,也偶爾會善心大發說說真話。

天璿十分冷靜地檢討了自己一番,想到自己之後還要潛(嫁)入魔族,雖然她這麼做的本心是想暗中搜集殷商陷害天樞下凡曆劫的證據,但現在也確實不宜和殷商的關係弄得太僵。

於是行動派的天璿決定主動去找對方和解。

隻是她為什麼會被亂棍打出門來呢?

開陽星君一臉不忍直視的表情:“就因為你著男裝下去找他,現在全魔族都在傳殷商有龍陽之癖!”

天璿奮力反駁:“他還總是上天庭來找我,天庭裏的人怎麼沒傳我是龍陽?”

“天庭的人早在你穿開襠褲的時候就認得你了,大家都知道英名在外的天璿星君其實是個異裝癖,可是魔族的人不知道啊!”開陽托著下巴,忽道,“二姐,我覺得全天界再也找不出第二個像你這樣以一己之力拉低神仙外貌水準的英雄了,你在人間的時候可不是這樣的。”

“人間的事情我都記不太清了,”天璿淡定道,“大概是因為元神流落凡間的時候還殘缺不全吧。話說開陽,我都不知道你什麼時候這麼關心你二姐了,連我人間的事都知道?”

開陽肅然:“我一直都很關心二姐!因為我敬二姐你是條漢子!”

天璿:“……”

作為一名女神,天璿捫心自問,確實活得有點糙。

在與婚服上的絲絲帶帶搏鬥的時候,天璿再一次確認了這一點。

原諒穿了一輩子男裝的她抓破腦袋都想不明白,這東西到底應該怎麼穿。

等天璿好不容易把自己塞進衣服裏,披著長發,正端詳銅鏡時,殷商再度毫無征兆地出現在她身後。

作為魔族最年輕的魔尊,殷商的上位之路其實就是一部血淚史。他少年時父王看他極不順眼,好不容易把老頭子熬死了,登基之際又要和前頭十多個兄弟爭爭搶搶,踩著一堆凶獸的屍體統禦了魔族,緊跟著就揮兵伐天。

少年經曆如此坎坷,這也造就了殷商的特點——他從不記仇,一般有仇當場就報了。否則像這千萬年的抑鬱不平壓下來,還沒等到殷商當上魔尊他就早該翹了辮子。

所以難為殷商現在還能臉不紅氣不喘地出現在天璿麵前,若無其事地問她:“衣服還合身嗎?”

好像把她拒之門外的人不是自己一樣。

單方麵的尷尬之後,天璿星君冷靜地作出判斷:男人就是這種生物。

“很合適。”她抬起頭來道,“你怎麼知道我的尺寸?”

殷商笑而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