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大方地一笑,然後拍拍我們兩人的腦袋:沒事兒,你們玩吧阿姨去找它回來。
我‘哼’得一聲撅起嘴巴,他還是呆呆地站在那裏:對不起淑楠,我隻是想保護你。
“誰稀罕你的保護!”
那一次,我看到那個說要保護我的男孩其實長得很可愛,他有著成龍似的眼睛,周潤發一樣的鼻子,隻是他的笑壞壞的,有點兒像周星馳,不過還算有幾分陽光的味道。
好像自從遇上了他,我就開始禍不單行了。
我剛剛把媽媽生日上送給我的芭比娃娃帶出大門,沒想到就被一群陌生的小孩盯上了,一個塊頭很大的男孩怪裏怪氣地大笑:嘿嘿,新來的吧,要知道想在我們這裏混下去,就要先交保護費。不過看你個弱女子也不會有多少鈔票,不如就把你手裏的那個玩具留下吧。
我屢試不爽的伎倆在他們麵前黯然失色。那個胖子繼續笑道:看,怎麼樣?是個哭死鬼吧,我們還沒有動手就嚇得她屁滾尿流了。
宣告我獲救的是另一個意想不到的結局。毛毛鼻青臉腫地來到我家:怎麼樣阿姨,淑楠沒事吧!
媽媽被眼前變了容貌的他嚇出一身冷汗:毛毛,你這是怎麼了,怎麼搞得遍體鱗傷?他沒有搭理媽媽的話句就直奔到我的跟前大嚷大叫:嘿,傻丫頭,你怎麼能輸給她們一夥欺軟怕硬的男生呢,以後記著,誰要欺負你,你就拿著這個朝著我們家門的方向大喊三聲,我會出來幫助你的。
說罷,他從身後拿出一個漏鬥形的紙筒,說那是一個喇叭可以喊得很亮的。我的眼裏噙滿淚花,點點頭收下了。他走後我才明白,我好像真得輸給了男生,但不是他們,而是他。
三撓我腳心的男孩,你可不可以回來
四合院的煙花掛滿枝頭的時候,季節已經晃過了不計其數。感覺時光就纏繞在指縫間,但是嗅不到也看不著。月光瀉進滿院落雪的時候,我已經屁顛屁顛地跟過毛毛八個年頭。我叫他毛毛哥,也叫他‘勝男’,他叫我‘長魔’,也叫我‘輸男’。
別了滾動的車輪,熟悉的一切拚了命地後退。去了另一所高中,我的名字就由‘秦輸男’變回了‘秦淑楠’。
北方的落雪,紛落了無數離人的眼眸。十六歲生日那天,他神秘兮兮地告訴我:長魔,我很喜歡你耶!
我對著他傻傻地笑,故意把他說的喜歡裝作懵懂。其實那時,我正喜歡班上的一個男生。他有著彗星一樣迷人的眼睛,月亮一樣好看的麵龐,笑時濃黑的劍眉與深深的酒窩搭配得相得益彰。
後來毛毛知道了,他鄭重地告訴我:淑楠,你記著,他要是敢傷害你,我會拚命的。
不料,接下來那個男生真得捉弄了我的感情。我哭得死去活來,無力地對著鏡子尋找自己臉上的欠缺。毛毛就站在身邊:沒事的長魔,其實你笑起來更好看。我笑不出來,他就脫掉了我的鞋子,使勁地撓我的腳心,搞得我哭笑不得。
第二天再去學校的時候,那個負心的男生就滿臉大包了,我知道這是毛毛的傑作,他老遠地就站在窗外向我吐著舌頭,淅淅瀝瀝的雨把他裝飾得更像一隻水鴨子。
如今又是一場雨。
記憶像水麵上的泡泡,此起彼伏。我生病情況他比媽媽知道得還要早,他焦急地說:淑楠呀,你要多穿些衣服,再過兩個月就要下雪了。到時候你回來,我們再在一起看煙花。
但是這個討厭的男孩就此食言了。
接到他住院的消息,我正麵臨著高考。冬天的腳步姍姍來遲。我和媽媽煲電話粥的時候,她有些惴惴不安,在最後一分鍾裏我知道,毛毛患了急性闌尾炎,要做手術。
再回到四合院時,他的家裏已經空無一人了。滿屋的塵屑像受了驚的分子狂飛亂舞。一個月前我還收到他的短信:嫦娥呀,你要好好的,我去了另一座城市,冬雪滿院的時候,我會在煙花的笑容裏望見你。
他終於能把‘長魔’寫成‘嫦娥’了,但是我的眼淚簌簌地下落,撓我腳心的男孩呀,你可不可以回來,一個人看煙花真得是很孤單的。
收到他最後一封來信,我正揚起了人生的航帆。但一切記憶都像極了那年溫和的陽光,輕輕地踮起腳尖,在向著滿世界的月光傾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