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時光允許，我想和他一起度過那段艱難歲月。
荊如清緊緊握住他的手。心的一角突然塌陷，看著他的樣子自己的心揪揪的疼。
那麼多年他是怎麼過來的呢？被所有人拋棄，被流放在世界的一個角落，晦暗孤獨。
他花費了多大的力氣才以這種模樣走到她麵前的呢？他走過的荊棘，她連想想都害怕，可在這一刻，她想走他走過的路，隻想更懂他。
程蘇南低下頭，輕輕吻了下她的額頭，溫聲道：“我們馬上回家。”
“我不知道如何處置你，像你做過的那樣，我隻怕髒了手。任司允在這裏，你可以向他詢問你要死的方式，他會滿足你的。”說完，就扶著荊如清向外麵走去。
等下！
荊如清忽然想到了什麼，腦子裏一束光一下子炸裂開來。
剛才，程蘇北挾持自己手裏拿的槍雖然在那些黑衣人走的時候甩到了地上，可當時自己背部頂在他的胸口，明顯感覺到他上衣裏麵放著一塊兒堅硬的東西。
那個形狀，明明……
荊如清忽然轉過頭，看見程蘇北涕淚橫流，可一臉猙獰的表情，手中拿著的一個小手槍正對著程蘇南的後心。
“不要！”荊如清迅速翻過身擋在了程蘇南的身後，卻看見那個人一臉得意的笑。她張開雙臂，將自己瘦弱的血肉之軀撐開，化作一把保護傘。
“砰”地一聲，荊如清被那巨大的衝力帶著向後倒去。
想象的堅硬冰冷的地板並沒有如期而至。
她躺到了程蘇南溫暖的懷裏。
“我說吧……他……真的有病……”
荊如清從沒看見過他那麼驚慌失措的樣子，像剛才他安慰她一樣，扯著嘴衝著他笑了下，說著不那麼好笑的笑話。
原來疼到極致的感受是犯困。用熟睡來逃避疼痛，大概是人類脆弱的本能吧。
對了，程蘇北說過她無論如何都要死的……
原來，他那一槍本來就是衝著自己來的……
麵前是程蘇南焦急的臉，嘴張張合合卻聽不見一點兒聲音。
他是不想讓自己睡著吧……可是真的好困。
唉，她大學還沒有畢業，人生還沒有開始。
最關鍵的是，她沒有兌現向季歸臣許下的承諾。她還沒有來得及對程蘇南好，就又傷了他的心。還有那個孩子，這輩子還有幸能夠遇見他嗎？
這些紛雜的念頭逐漸遠離了荊如清的腦海。她實在太困了……
“蘇南，記得叫醒我。”
荊如清張了張嘴，想對他說。可心聲再強烈，卻依舊靜謐無聲。
程蘇南滿手是血，使勁摁著她胸上的傷口，整個人方寸大亂。
任司允他們衝進來，卻看見程蘇北跪在地上，把那個槍口塞進嘴裏，衝著他們笑了下，然後摳響了扳機。
“砰。”
紅色的血漿混著白色乳狀物在程蘇北後腦勺上炸開，他重重栽倒了地上。旁邊未熄滅的木柴點燃了他的頭發衣衫，然後瞬間席卷了他的全身。
……
沒有比死更容易的事情了。
在一切承受不了的時候，沒有比死更懦弱的逃避方式了。
任司允看著景象，吩咐一些人在這裏等著收集殘骸，剩下的人趕緊配合程蘇南把受傷的荊如清放到一輛寬敞的商務車裏。
“去滬城第一醫院。”程蘇南聲音顫抖。
“可是這是槍傷……”槍傷對於醫院來說，肯定會告知上層的。
“去那裏。”程蘇南一句話都不多說，跪在地上看著躺著的荊如清，一遍一遍的親吻她的額頭，眼角。
任司允不再多說，知道第一醫院的醫療條件無疑是最好的，關鍵距離比青城山和他那裏的地下醫院近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