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3)(1 / 2)

麻凡不敢再扯兮兮的,一本正經的用雙手遞上紙煙,誠心誠意地走到他麵前,把紙煙送到他嘴邊,說道:

“大爺,來,來一支嘛,你老人家大人大量,啷個會見我們這些娃兒家家的氣啊。”

一句話,把金九筒說笑。

“好嘛,看在你給我這支煙的分上,我原諒你一回。不過,我還是要先把言語走到,免得你等哈兒說我沒給你打招呼。”

金九筒抹不下麵子,隻好張開嘴巴叼住紙煙,但仍然馬起一張臉,沒有好顏色看。

“大爺,大爺,我,我……”

“大爺,啥子大爺,我是九爺,個個都喊我九爺。“金九筒沒好氣的糾正著麻凡的錯誤。

“我給你說哈,年輕人,不要說開先你在花椒攤前,沒得個上高下節,把我得罪了,你連別個也得罪了。現在又拿起打火機打我……”

“對不起,對不起……”

“不要說那些。我給你說哈,你這個樣子,就是那些沒規沒矩的達官貴人,皇帝老二,我也不理。”金九筒教訓著眼前這個年輕人:“平時,別個竹林頭的竹葉落下來打了我的腦殼,也脫不了爪爪。別個不敷湯藥,起碼也要讓我砍幾根竹子……這哈,你的爛打火機打了我的腦殼,你,你,你說,你一根紙煙就擱平了?”

“你,你要好多?”

“我,我要你給我先點煙……”

“我,我沒火。”

“怪不得你半天不給老子點煙,好了,不說點煙的事。你說,今天的事你啷個擱平?”

麻凡越聽越玄,越聽越吃驚,不由得把一雙眼睛鼓起象燈籠,嘴巴喳得好大,喳成了一個圓溜溜的,大大的“O”字。

金九筒這個人,不是個一般的老實農民。從他出生那天起,就確定了他隻有不老實才能混到現在。

抗日戰爭勝利前兩年,他老漢被抓壯丁,後來不知所蹤。他娘一個婆娘堂客十月懷胎懷著他就要生產,突然失去了靠山,哭得死去活來,慪氣傷肝。一臥床就是兩三個月,後來早產生下他不到半個月就一命嗚呼找他老漢去了。後來是附近一個姓金的好心的有錢人家無兒無女,出錢埋葬了他娘,把他從家裏抱走了。從此,小金九筒才從黃連碗裏跳進了蜂糖罐。金家從小就把金九筒視如己出,三歲就專門請先生教他三字經,四歲就讓他學唐詩,所以,後來他多多少少還能認得到幾個字。

蔣介石從成都鳳凰山逃跑到台灣的頭年,金家聽外頭的人說,國共兩黨打得厲害,國民黨抵不到,成都重慶很多有錢人都跑到外國去了,最近的也跑到香港和台灣去了。看看局勢越來越緊張,風聲越來越不好,金家三天兩頭又遭棒老二(土匪流氓)打劫要錢,天天提心吊膽。兩口子就收拾了金銀寶貝和細軟,安排好了家裏老保姆,說在外麵安排好了就回來接她和小金九筒。哪曉得是兩個飛到天高上的風箏,越飛越高,越飛越遠。開始還寫個信,後來還帶個口信,最後就是斷線的風箏,無影無蹤。

老保姆眼看家產不多,就變賣了那些值錢的東西,帶著小金九筒走州過縣,先成都,後重慶,再沿長江坐船到武漢,到上海,最後也沒有找到金家兩口子。錢用完了,沒辦法,老保姆隻好帶著他討飯,輾轉千裏回到了老家。

回到老家,老保姆因路途勞累成疾,賣了一些房產看病也無濟於事,最後還是不到一年就命歸西天了。

小金九筒成了孤兒,那年他才六歲。由於跟著老保姆走南闖北,小小年紀,依仗自己人的幾個字,在沿途乞討的時候,背三字經,唱唐詩,也多多少少博得路人喜歡,要幾個賞錢。

為了吃飯,多災多難的小金九筒又重操舊業,大街小巷挨家乞討。時值冬天,小金九筒不幸得了天花,俗話說的爛痘子,高燒不退,卷縮家裏好多天都沒出門。平時和他要好的一個老叫花子一連幾天沒看到他,就找到家裏,奄奄一息的小金九筒這才躲過了閻王爺的勾魂筆。天花不好治,他撿得了一條命,留下了滿臉的爛痘子疤疤麻子眼眼,也算運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