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的日子,滿臉麻子成了小娃兒們經常攆在他屁股後麵鄙視謾罵對象。他要不忍氣吞聲,要不就以錯就錯,說一些讓娃兒們更加大笑不止的笑話……雙重的保護,讓他好不容易撿了條小命熬到了解放……
就以他的經曆你要和他涮壇子,開玩笑,簡直是老太婆做麻糖——夠得扯!
看到麻凡還張起個大嘴巴,金九筒很不高興。
“你,你娃兒裝貓吃象的幹啥子,你把嘴巴給老子合攏。年紀輕輕的在我麵前耍這些把戲,你趁早給老子收拾到。”金九筒馬起臉,很不高興的提起灰麵口袋,順手把麻凡的下巴往上一抬:“你這張臭嘴,二天說話好生點。要說話,先想一想,看一看,不要吊起個嘴巴,該說不該說的都說。要以我早些年的脾氣,先前在大街上就有你好看的。你得這些板眼,。我金九筒金九爺見得多。”
“啥子,你,你就是金九筒金九爺?”
麻凡吃驚不小,將將合攏的嘴巴又張大了。
“又來了,又來了。你以為我是假的,假的包換。”金九筒又揚起手,把麻凡的嘴巴合攏,把口袋往肩上一搭,勁一提,精神爽爽地說道:“我這名頭,在鳳頭村落了幾十根,哪個不知,哪個不曉?不信,不信你稱二兩棉花紡一紡。”
“我信,我信……信個屁。”麻凡口頭說著前半截話,心裏卻補充著後半截話。心想,你要來歪的,我們大家就來歪的。
“我曉得,曉得。你老人家的名頭,方圓幾十裏,整個雙鳳鎮。整個鵝城縣,那個不曉得金九筒金九爺。”
“哈哈,你這個外地老二耳朵還長哈。”
“我是外地老二,你啷個曉得的,九爺?”
“你麻廣廣,聽你說話的鼻音,說話的尾聲就曉得。”
“麻廣廣,我看你才是麻廣廣,我就不信,大富翁金九筒就是你那個樣子。”麻凡口裏沒說,心裏卻啷個也不相信,他就是大名鼎鼎的金九筒。要說他是鄉下一個有錢的“土老肥”,那還說得過去。要說是大富翁,他的行為啷個都給這幾個字掛不上號。
不過,這個老頭倒是很有趣,路上沒事,找個伴,開開心,說話也是好事。
金九筒說完,把手一擺,大咧咧地走了。
“大爺……不,不,是九爺,九爺。”麻凡急忙上前攔著他,很客氣地笑著說道:“九爺,我的打火機爛了,想麻煩你老人家,借你老人家一個火。”
“哈哈,哈哈哈……我說嘛,難怪你嘴嘴恁甜。”金九筒一連打了好幾個哈哈,半睜半眯的斜著眼睛把麻凡看了又看,洋歪歪的說道:“嘿嘿,年輕人,我就曉得你要求人。要是九爺今天見你的氣的話,你想借火。莫開這個腔。”
金九筒從上衣口袋裏摸出火柴,又順便把那張紙飛飛拿出來看了又看。當寶貝一樣放了回去。他搖了搖火柴盒,甩給麻凡。
“滿的,不要拋撒了。”
接著,他又用老輩子的身份,倚老賣老地說道:“娃兒的,你崽兒要好生記到。砍竹子也要有個上高下節,辦事也要分個輕重緩急,對人要分個親疏好壞,為人處世,更要有個尊老愛幼,不要說話隻圖自己說得安逸,不管別個受用不受用。這哈你曉得了哈,要借火,要求人……”
“曉得了,曉得了。”
麻凡趕快給他點上火:“抽煙,抽煙,九爺抽煙。”
“我就曉得你娃兒不愛聽。”
麻凡無可奈何地甩甩腦殼,心想,今天硬是遇得到。問花椒麻不麻,純屬偶然,哪曉得豌豆滾磨眼——遇緣(圓)。
他狠狠地吸了一口煙,看看金九筒,也不想把話扯遠了。反正,在這個老頭兒麵前,現在就是張一萬張嘴巴也說不清楚。突然,他腦殼裏冒出一種不祥的感覺。要是他是雅蘭的老漢,這才是癩子的腦殼——難題(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