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蘭姓金,這老漢也姓金,很難說他們之間不是沒有關係。如果是她的親戚還好點,要真是他的老漢的話,要長期和他打交道,隻怕腦殼皮都要磨脫幾層,頭發毛都會磨光。
想到這裏,他不由得笑了,想精想哎呀,這金九筒不是全縣有名的大富翁嗎,怪,啷個就盡朝這個問題上想啊。想想雅蘭,她樣樣兒恁個乖,這麻頭爛臉的,哪能就是她老漢呢。不過,兩年來,他還真的沒了解過雅蘭家的情況,雅蘭也沒有問過他們家的情況。
他啷個就小氣得像個鄉巴佬?又朝這方麵想了,麻凡覺得真好笑。
他奇怪的看看金九筒,對金九筒的底細越來越想弄清楚。他不由得又想起了雅蘭,雅蘭到底和他有沒有親戚或者是父女關係,自己總不放心。金九筒將才自己還說他是個大名鼎鼎的大富翁,有人冒充他,是很自然的。說不定啥子時候,有人曉得了自己的底細,有人冒充自己也不是不可能……
管他呢,反正閑著也是閑著,得自在時且自在。麻凡擦了把汗,上前同金九筒並排走著。現在趁老頭兒不曉得自己的底細,逗他一逗,開開玩笑,涮涮壇子取樂取樂。或許,有意無意間還能刨根根問底低弄出一些自己需要的東西來。
看看金九筒不願意和他說話,他就邊抽煙邊玩弄火柴,揀著金九筒喜歡的話,拍拍他的馬屁。他無話找話的說著:
“還是九爺好,還是九爺曉得。今天要不是遇到九爺給我紮起,在大街上,我肯定要被洗刷夠。”
“哈哈,你娃子這才曉得哈。”金九筒聽了麻凡的奉承話,眼睛都笑眯了:“娃兒的,人要臉,樹要皮,電線杆子要水泥。人生一世長得很,一根田堘子三截爛,你還不曉得爛到那一截……”
“暫停暫停,九爺,這哈德田堘子都是石頭和水泥砌過的哈,漲水都不容易衝爛的哈。”
“漲水衝不爛,地震總要震垮。老子懶得理你,給你說不抻。你以為你墨水吃的多,就不得了哈。再吊兒郎當的,遇到事沒有人給你紮起,你娃就貓抓蓑衣——脫不了爪爪了。”
金九筒說話的時候,眼睛一直瞟到麻凡手裏的火柴。心想,你娃兒算得精,一盒火柴也想打我的啟發,賴起不還我,想得到安逸。看他把火柴玩來玩去的,並沒有還他的意思,就把手伸了過去。雖然他不好意思明說,但那意思,就是哈(傻)子也曉得。都說響鼓不用重錘,自己都把話說得很明白了啊。
麻凡穩得起,假裝沒有看到。還是把火柴在手上丟來丟去的,耍得非常起勁。還邊玩邊往前走,一點也不理會金九筒。嘴裏還自言自語地說:“手拿菜刀砍電線,一路火花帶閃電。”
帶閃電,老子還帶雷呢!金九筒心裏直發火。
“老子關了閘刀斷你的電!”金九筒惡狠狠地說道,“順手再打你一煙杆。”
金九筒把手裏兩尺長的葉子煙杆朝麻凡腦殼上畫了一個圈,輕輕地點了一哈他的額頭。
麻凡斜起頭看了看他,這才發覺他一直拿起根竹筒筒葉子煙杆,他用手剝開煙杆,笑嘻嘻地說道:
“太陽好大,好曬人,不抽煙,這時間還真難得混。”
麻凡悠哉遊哉地抽著煙,用手打著遮陽,眯縫起眼睛看著太陽。
“煙癮發登了要抽煙,有煙又找不到火點煙,那時間才更難得混。”說著,他又伸出了手:“虼蚤跳鼓——不懂(咚)嗦。”
“咚咚咚,三大炮,放個貓貓咬耗耗,耗子看到魂嚇掉……”
麻凡看了他一眼,故意又拋了幾次火柴。
“臉皮厚,吃不夠,老子看你硬是黃鱔從你手頭過一哈都要短一節。”
金九筒一連伸了好幾次手,見麻凡還是沒有還他火柴的意思,就接著又說道:“好煙一盒,當不到火柴一根。”
“人情處起,抹不下麵子一張。來來來,九爺,再來一支。”
麻凡曉得他要他還他的火柴,故意坤起(裝做不知道),又遞上一支煙,給他點燃。
“嘿嘿,我這回倒真的是抹不下麵子一張了。”金九筒把煙栽到煙杆上抽了一口,舞著長煙杆吐著煙圈說。言下之意,還是想著要拿回那盒火柴。他不明說,是怕麻凡把他看扁了。心想,你這個娃兒,一盒火柴都把你的眼睛打瞎了,還能成啥子大事。要是自己不看走眼,你這個娃兒不是大街上的打滾匠,就是鄉壩頭的無賴阿飛。一看到他這個樣子,心裏就來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