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村故事
秀雅的群山,彎彎曲曲象一道屏障向南延伸開去。春天的原野,到處是一片綠的世界。綠油油的麥田;水庫內淡綠色的水波;河邊的楊柳;淺水中的蘆葦叢。
集鎮上。擁擠的人流……
街兩旁琳琅滿目的商品:土特產品……
人們身上五顏六色的現代化穿著……
牆上的《不見不散》的電視錄像海報。招生啟事等。
“美美理發館”的招牌……
“如意飯店”的招牌……
王偉坐在街中段路邊的桌子前忙碌著。麵前擺著一台電視機,他正在修理著一打開後蓋的錄音機……
淹沒在樹中的村子裏,一方方正正的四合院……
三間堂屋。是客房兼父母的起居室。屋內梁上吊著黃燦燦的玉米;囤內呈尖狀,用布蓋著……
六十多歲的王偉父親在悶頭吸煙。母親麵無表情的在淘米做飯。看上去都很蒼老……
五歲的侄子手拿一麻花從西屋跑出,獠牙豆眼的嫂子出門喊到:“回來,好好在家給我呆著。”
南屋內。外間窗戶下臥著一張堅實的鐵桌,上麵蹲著台虎台鉗。桌旁立著櫥櫃,放著各式各樣的工具和零件。自行車放在牆根。裏間粉刷得銀白,掛一麵鏡子,兩方是一副對聯:人生有價值,歲月貴如金。看上去就知道是主人翁自己的手筆。立櫥靠北牆放著,一張雙人床靠東牆而放,窗下是最新式樣的寫字台,五層書架,擁擁擠擠,足有千冊……
床頭散放著幾本書。有的掀著。王偉仰麵躺在被子上,眼睛呆呆地望著房頂……
冬日村外。
到處是沒化完的雪,早晨天剛蒙蒙亮。王偉推車上路。不遠處井台邊一婦女向這招手,王偉視而不見……
集鎮上。穿著羽絨衣的男女青年;穿著青色短大衣的老漢;穿著呢子上衣的中年人……
王偉坐在修理攤前忙碌著……
天上出了星,王偉騎車回到村。
夏日村外。
天還沒大亮,王偉穿一短袖衫躲避而逃……
集鎮上。歡聲笑語。短袖衫,紅背心,時而走過兩位穿連衣裙的少女……
王偉把看著走過的姑娘的眼光收回。繼續忙碌……
晚上,村中街上有三三兩兩的人在乘涼。王偉推車而過……
村中街上。
村裏的幾個爛嘴婆湊在一起。
村南傳來悠揚的嗩呐聲……
村婦甲:“南邊得順家四兒今天娶媳婦。”
村婦乙:“唉!咱們村的小光棍就剩下二順了。”
村婦丙:“不小了,小半輩子的人了。”
村婦乙:“可憐的孩子,連女人的味兒都沒嚐過,枉活一世。”
村婦丙:“你去給他嚐……”
“哈哈哈……”幾婦人的哄笑聲。
村婦甲:“挺不錯的個孩子,又有手藝又誠實,就是找不下個媳婦。”
王偉家中。
一年輕村婦在向王偉母親說著什麼,顯的很喪氣。
王偉娘:“你再多操心。”
村婦:“行,嬸子,我回去了。”
又一五十多歲村婦進來,領著一五、六歲的男孩。
王偉娘:“他嬸子,快屋裏坐。”
村婦領小孩邁進屋門。
“你坐著,那兒有糖塊,我給你拿煙。”說著話王偉母親走進裏間。
村婦吸著煙……
王偉母親依在桌旁……
“我忘了,我這兒還有餅幹哩,給俺孫子拿餅幹吃。”
婦人說到:“嫂子,你忙乎麼,又不是外人,這孩子不叫他跟著偏跟著我。”王偉娘:“不跟你跟誰?上奶奶這兒來,不正該。”
村婦吸煙……
小孩抱著糖塊、餅幹……
王偉娘問:“李家莊那頭有信嗎?”
“人家說,也打聽了,什麼都好。就是嫌老二大了點。”村婦說。
王偉娘:“他嬸子,你再去說說,咱多花點錢也行。”
“我再去問問。”
王偉娘:“你多盡心。嫂子忘不了你的好處。”
王偉母親失望的神色……
王偉屋內。床上,王偉又翻個身。幻景:身體修長,眉清目秀的王偉。腳穿一雙青年式皮鞋,著一身時髦灰西裝,濃密的黑發上發著亮光。一個風度翩翩的中國美男子形象。隨出國代表團走在機場的候機大廳中。機場俊秀的服務員多情的眼神;飛機上,空中小姐嬌嗔的神態……
夢醒景去,王偉坐起發呆,回想剛才的情景。苦笑著搖搖頭。
外門口。
王偉頭上頂著眨眼的星星,腳下蹬著自行車回家。看樣子生意做的很順手,臉上透著微笑和滿足。
走到門口,對門燈光刺眼。猛然想起,本族侄兒明天要洞房花燭。隻見大門上貼著紅紙對聯:良家自有梧桐樹,吉日招來金鳳凰。橫聯是:美滿婚姻。隻看了一眼,王偉臉上的高興勁一掃而光。急忙推車進家。
王偉和衣躺在床上……
院裏。
王偉疲倦的從南屋走出。
王偉向堂屋走去。
“看人家,才二十就娶媳婦了,咱二順今年都二十九了……天啊,我就不如趁早上吊閉上這雙眼……”父親帶哭腔的話從屋內傳出。
王偉放慢腳步走至窗下,隻見父親蹲在床邊,兩手捧著頭,在唉歎……
父母房內。
“是咱的姻緣不到。總有那一天。”母親站在一邊,哭喪著臉說。
“那一天!哪一天才是那一天,真的要有那一天,我情願這陣子躺在棺材裏!”
父親站起來,兩隻手緊緊攥成拳頭,直捶自己胸部。“我的老祖宗,看你那烈性子又來了!要叫孩子聽見,淚水又該往肚子裏咽了。我給你嗑頭,能不能少說兩句?”
“不說啦。不說啦。快去看看老二回來了沒有?”王偉父親軟了。
“你快躺下歇一會,我就去。”
院子裏。
王偉跌跌撞撞逃回南屋,掩了屋門。
屋內。
王偉母親問:“剛回來?”
王偉答:“嗯。”王偉娘:“我去給你做飯。”王偉:“不吃。”王偉娘:“吃了?”
王偉答:“嗯。”王偉娘說:“怪累的,你就早點睡吧。”母親掩門走了。
王偉悲哀、煩躁、心痛。無聲哭泣。淚水順臉淌下,枕頭濕了一大片。
深夜,隔壁院內時而傳過來幾聲炮響,男女的說笑聲。
王偉拉亮台燈。從床頭抓起掀著的《紅樓夢》,眼在書上,心卻不知跑到那兒去了。複又放下,拉熄台燈。合眼進入回憶:八年前的家景:
一村婦:“我去一提,人家倒願意老二。”“老二還小,他嬸子你就操心給老大說一個吧。我不會忘了你的好處,您侄一輩子也忘不了你。”穿著補丁上衣的母親在求告媒人。
村婦說:“不用你說,我也得給大侄子操這個心。”
父親、大哥、王偉一起上工回來……一家人圍桌吃飯:稀粥,每碗內有一、兩塊地瓜。大哥狼吞虎咽。母親把一個小玉米麵餅子遞給父親。桌上的半碗胡蘿卜鹹菜……
父親說:“咱這山溝裏,娶媳婦比上天還難。再多拉點賬也得花。”
母親:“可再上那兒去借?”……
醜陋的嫂婦人。不倫不類的穿著。她屋內,緞被多床,家具多件,桌子上,擺滿了曖瓶、杯子、鏡子、化裝品……什麼都是成雙成對。
朝大哥發怒的神色……
王偉討厭的目光……
“看你那樣,醜八怪。”
“又不是你家祖宗,你管的著嗎?”嫂婦人和鄰居劉大嫂麵前各攬著自己的孩子。
“我看見你就惡心,哼。”劉大嫂說到。醜嫂子:“你好,像個大肥母豬,殺了賣肉也沒人要。”
劉大嫂敗下陣來,氣的嚎嚎哭著回家了……
屋內隻有李豔香和王偉。兩人說笑。繼而大笑……
王偉失望的神色……
父親:“你廣文嫂說她娘家那村有個姑娘,爺爺、奶奶都八十多歲了,說隻要給兩個棺材錢就願意。”
王偉:“棺材怎麼能當彩禮?去他媽的,打一輩子光棍算啦。”
“你見見麵,要順眼,棺材錢咱想辦法弄。”王偉父親說。
王偉:“不見,不找,不要了。”
晚上。王偉仰在被子上看書……
白天。王偉修理著台收音機……王偉在看電路圖……
回到現實:
王偉又拉開燈,披上上衣,呆呆的坐著……眼前浮現出井台邊李豔香的舉動;李豔香的兩條辮子……
看到窗外顯出灰白的顏色,急忙穿衣、下床,推出車子。輕手輕腳開了外門。又回身關好門,推車走了。
路上。
王偉騎車走在路上。身後傳來時斷時續的嗩呐聲……
王偉無力蹬車的腳……王偉騎車的背影……
家中院內。
父親扛鍬回來,推開外門。放下鍬,看到滿院跑的十二隻小豬娃發火了:“誰放開的豬娃,什麼用?到處拉的都是屎。”母親:“我。”“就知道是你。”“跑著長的快。”“就你精,你能。”小豬一齊湧向外門。“哎,你沒關上門,豬都跑出去了。”王偉父說:“你再放,放……”“就是放,放,你自己沒本事,給兒娶不上媳婦來,照我耍什麼脾氣?我自從進了您王家的門,過過一天舒心日子嗎?”王偉娘哭了。
村外井台邊。
又是早晨,天還微黑。“王偉……”有人用柔弱、低沉而又默默含情的聲音喊到。王偉扭頭看去,那人並沒招手。頭巾把頭圍的嚴嚴實實的,紅絨外套。雙手捧著肚子,兩隻水桶擱在一邊。在王偉斷定不是李豔香以後(從服飾、沒有那兩條辮子),停住腳步,一手扶車,扭回頭問:“你是誰?”對方不作答。隻朝這抬了下頭,便又低下頭,兩手繼續捂著肚子。王偉調轉自行車走過去。王偉走近一怔,偏偏又是李豔香。四目相對,王偉低下頭。
“王偉,我肚子疼,求求你幫我挑回這擔水。”聲音聽了使人哀憐。王偉無言。沉默中挑起水桶,一手推上車子就走。“我來推。”李豔香搶過車子。在那搶車把的一刹那,小寡婦李豔香白胖的小手抓了下王偉的手,王偉像觸電般抽出手,像有股熱流傳到心裏,舒服極了。
王偉提心吊膽,慌慌張張。一路隻怕碰上人。王偉挑水緊走。李豔香快步推車跟上……
寡婦李豔香家中。
進外門後,她打下車子,開開廚房門。王偉幫忙向水缸倒水的當兒,李豔香走到堂屋門前:“娘,王偉給咱擔水來了。”“二順,這麼早就出去賣手藝,快進西間暖和暖和。”豔香婆婆的聲音。王偉急於閃出她家的街門,扭身推車就要走。李豔香狠狠抓住他的肩膀,說:“急啥,人家和你有話說。”把他推進她住的西間裏,把他按在床沿上,她也呼吸急促。
不到兩歲的小胖,正在床中間睡的香甜,發出微微的鼾聲。腰間紮一根帶子,帶子上套一根繩子,一頭拴在牆釘上。隻聽得呼啦一聲,不一會她婆婆在門道說:“豔香,街門關上了,天還黑,我想再睡一會,二順的車子推到西屋裏了。”說著她將東間的風門砰的拉緊,故意弄出很大的響聲。李豔香的呼吸勻稱了,王偉的心也有些平靜了。
她愁苦憂傷地說:“王偉,我和婆婆商量好了,李家莊就數你誠實、心好,你二十九我二十七,咱們過到一塊兒,還是個家庭,不知你喜歡不喜歡……”她在少婦的大膽中,又有點羞怯,沒有說出後邊的話來,一雙眼睛呆呆地盯著王偉。那神情,是乞問、懷疑、期待、幸福與失望的複雜交織。
“掏出真心,你說呀!”豔香追問。嘴唇顫動,心肝懸掛,兩手搭在大腿上,象受審似的縮在那兒等回語。
“我喜歡你,可你那時……”她打斷王偉的話,驚喜地搶著問:“真的?”“真的。”忽然間,她眼眶裏充滿淚水,透明晶瑩,放出異彩。她呼的撲到王偉的懷裏,兩手緊緊摟住他的腰,把頭伏在王偉的右肩上,一條辮子搭在他的脖子上。王偉茫然不知所措,她似說似訴,有苦有怨:“王偉,從我和婆婆商量好,每天半夜就醒來,眨著眼睛等到座鍾打了六點,把小胖用繩子套好,悄悄擔上水桶到井台上,等你……可你……我知道你恨我,恨我那時沒嫁給你,現在想起來,怪爹娘也怪我。我知道你怕我,怕我這個小寡婦壞了你的名聲……可這一年多我為了你……她肩膀抖動,傷心的哭泣,把王偉半片衣襟都濕透了。王偉從她懷內抽出一隻手,全是她的淚水。王偉感動了,禁不住滾下了淚珠,淚珠滴到豔香的耳根上。
豔香敏感的抬頭一笑。“王偉,想不到你也掉眼淚?”她紅潤的臉蛋上顯出兩個好看的灑窩兒。“王偉,我們老小寡婦,家裏沒個男人支撐,日子真不好過,你就把這個家的擔子挑起來吧。”“還有什麼,讓我都聽完。”“沒了,該你了。”“麼不早說,熊樣。”她把王偉推倒在床上,抓過繡花枕頭,墊在他頭下,“你躺下歇一會,飯馬上就做好。”王偉幸福的看著她。
倒了些水,拿起香皂擦了把臉,解開辮子,攏了以後,特意站在立櫃的大衣鏡對麵,細細照了一番。
少婦紅撲撲的臉蛋;突出的乳房……她甜蜜地笑著用眼神在問:怎麼樣?他用眼神回答:漂亮極了。
豔香和麵……豔香燒火……王偉狼吞虎咽的吃著雞蛋麵條。豔香看著他吃,舒心的笑了。
小胖醒了,用一雙烏黑的圓眼睛滴溜溜地看著王偉,雖有一點好奇,但沒有哭。她笑著逗兒子:“小胖,快叫爸爸。”“不對,該叫叔叔。”“不對,你撫養他,他不叫爸爸我心裏過意不去。”
院子裏。
太陽升起足有兩竹竿子高了。她婆婆在掃院子。突然,街門外走進來郝二大娘:“哎喲喲,豔香在家忙麼啦?走,看戲去,《打金技》……”婆婆拿著掃帚,故意和郝二大娘打岔,不想讓她進來。“她大娘,這麼清閑……”
轉回屋內。
王偉心慌意亂,手足無措。豔香說:“怕麼?”王偉“怎麼辦,我不願見人。”“那就躲起來,她急中生智,一手把著孩子,一手拉開立櫃門,王偉急忙鑽了進去。她把門關上,鎖上了。裏邊,王偉彎脖弓腰,好不難受。
“豔香,老呆在家裏守空房,走,出去開開心竅,看看熱鬧。”郝二大娘一邊說著一邊走進屋來。“二大娘,坐吧,我給你倒水。”“喲,給我喝紅糖水,有什麼喜事給我說?”“正巧你來了,這事除你還辦不成。”“什麼事?”“給我到王偉家提提親,我想招王偉到我們家來過,隻要能說成,送你一份厚禮。”“喲,這還不容易。二順小三十的人了,雖然家境現在不錯,人又老實,還有手藝,但就是找不下個媳婦。他爹娘把頭發都愁白了,也托過我好幾次。行,這事嬸子我包了。”“二大娘,你什麼時候去說?”“這幾天快過年了,等過了年,初六、七的我就去。”“您多盡心。”“憑我這張嘴,叫你幸幸福福一輩子。到時候把待媒人的饃饃蒸大一點兒,雞呀魚呀的多端上點兒來。哈哈……”
咯吱一聲從櫃中傳出聲音,大概是王偉久站腳麻不得勁。“什麼響動?”“家裏有老鼠,走,二大娘,咱聽戲去。”她領著郝二娘走出了屋門。婆婆在門道裏接過小胖。
戲台前。
豔香從戲台前離開二大娘,好象是找個更好的位置。她走開人群。她急步向回走。快到家門,她跑起來。
寡婦屋內。
她手腳忙亂地開鎖。王偉狼狽的鑽出來。王偉伸展腰身。豔香笑著說:“好受吧,憋的上沒有?”“好啊,還沒結婚,就給我一個下馬威,看來,我這妻管嚴是得定了。”“先苦後甜嘛。”“還會有人來,怎麼辦?”“我有辦法。”說著走出了屋門。
院子裏。
婆媳倆從屋內走出,婆婆抱著小胖出了外門,關了門,上了鎖。
回到屋內。
“婆婆上西頭找做豆腐的地方去了。”“人家結了婚是度蜜月,咱們隻好鎖上街門度蜜日。”“虧你有文才,會說。”她咯咯笑了,象敲響的銅鈴。
豔香在切肉……豔香在包水餃……豔香在炒菜……豔香在溫酒……臉上總是帶著笑。
婆婆屋內:婆媳笑談。
王偉坐在桌前,獨自飲酒,瓶子放在桌上。花生米、豬雜、豆腐炒白菜三樣菜放在桌上。王偉吃水餃。“好吃嗎?”“好吃。”
王偉進入夢鄉。媒婆郝二大娘在王偉屋內,媒婆談笑風聲……父母喜笑顏開……王偉高興無比……
夢醒後,屋內已明了電燈。屋外,黑咕隆咚。“來,我鋪開被子,脫了衣服睡吧。”“我走。”她握著王偉的手:“告我,黑夜想女人不?”王偉:“想,但咱倆還沒合法手續,我不能這樣做。”她怔怔地盯著王偉,一副惆悵若失的樣子。“豔香,不要難過。我要對得起我,你要對得起你,咱們都對起自己,對起別人,這就夠了。”她遲疑半天,說:“我知道,你是個正經人,由你。”
院子裏。
她推出車子。她倆出了外門。四劉無人。王偉回頭,看到她那兩隻眼睛亮亮的,大約是閃動的兩顆淚珠。
年後街景。
西裝革履的小夥子,三個一群,五個一夥,賣弄年輕的英姿風流。高跟鞋,穿紅掛綠的姑娘們,你拉著她,她扯著你,象時裝模特走過街麵。相依相伴的新婚夫婦,推著嶄新的自行車出了村子。中年夫婦,把著小子,拉著閨女,自行車把上掛著大包小包的東西,也走過街道,上了路。
王偉父母屋內。
老父親和衣仰在被子上,愁眉不展,“你不得勁,是病了?”王偉娘的聲音。老父搖搖頭。“唉!”老父歎氣。王偉娘沉默了。
院子裏。
王偉在喂豬,處處在意,盡量讓父母看到他活的有心勁,有奔頭。他走回南屋。從屋內看到郝二大娘興衝衝地向堂屋走去。那派頭,就像天使一般。王偉焦急的在屋內踱步,看,郝二大娘走出堂屋內。郝二大娘向外走,臉上象抹了一層灰。父母隨後送出。“再來坐。”王偉娘的聲音。“回吧。”走至南屋站口,她想進南屋。“老二不在家。”父親拐彎抹角下了逐客令。被父母送出外門,走了。
南屋內。“郝二大娘來給李豔香說媒,讓你去她家過。我看的出來,你爹忍著火,好漢不打上門人。說這事以後再商量。”王偉娘在給兒子通風報信。“老二,你過來!”屋外傳來老父的叫聲。娘倆相隨走向堂屋。
父母屋內。父親:“你郝二大娘來說媒,叫你去給小寡婦當招女婿,是你讓她來的?”“嗯。”“這麼說來,你願意這門親?”“人家心好、正派,她願意,我也願意。”“嗯?你願意去當招女婿?”“這有什麼,反正在一塊好好過日子就行了。”問到這裏,王偉父親的臉氣的變白,又由白變黑,在無法忍耐中,終於爆出三個字:“窩囊廢!”隨著,飛來兩個耳光。王偉摸著臉上的紅印。王偉怔怔地站著,不知所措,王偉母親抱住父親的胳膊說:“老二,你還不快走。”“站住。”王偉愕然沒動。父親喘著粗氣說:“怪不的去年臘月裏村上風言風語。都說二順要到朱家作招女婿,我當那些爛嘴婆無事生非,吃飽撐的肚子疼,專門拿咱開心,我這胸口就象壓了一塊磨盤。不曾想你和小寡婦倒商量好了。”
王偉失神的眼睛,委屈的神態。繼續傳來父親的怒罵聲:“人家養兒是頂門立戶,我養兒是喪德敗興。給人家去作招女婿,我這張老臉今後怎麼見人!你想想,你是王家的後代,卻要招給朱家的小寡婦。當牛做馬,養活老的,拉巴小的。那孩子長大,認你個屁,一腳把你踢出去,你人也老了,油也榨幹了,還有什麼用。到時候無家無業,無依無靠,爹養你一場躺在土裏,也不安心!”說到這,爬上床去,半躺在被子上,再不看王偉,隻是胸部一突一突的,嘴裏喘著粗氣。
王偉木然的站在那裏,眼睛中發出光,他要爭辯:“爹,你打我是犯法的!”“養下你這好兒子,還會和老子講理,送我坐法院去吧!”“你不讓我和李豔香結合是不對的,是你的封建思想在作怪。”父親呼的坐起來,絕望的說:“二順,爹沒本事,沒給你娶下媳婦,爹對不起你,爹有罪!爹這輩子隻求你一件事,你一定要去朱家做招女婿,也等我閉了這雙眼……”父親的淚珠唰唰地落下來,他盡力睜大昏花的眼睛傷心地看了站在地上的王偉一眼,便又躺倒在那卷起的被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