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花秋月何時了,往事知多少。小樓昨夜又東風,故國不堪回首月明中。
雕闌玉砌應猶在,隻是朱顏改。問君能有幾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東流。
——————李煜《虞美人》
“什麼?”太公被鸞漓的話驚得神色大變,是有聽聞玄寒帶著眾內衛剿殺了闖宮刺客,可是漓兒說這些刺客是鸞玉門的人?漓兒這幅認真的樣子不像是誤會,太公有些糊塗了。“漓兒,我還是不能相信。”
“爺爺,如果是漓兒親耳聽聞,親眼所見呢?如果漓兒告訴爺爺寒哥哥險些用夢刀殺了自己呢?如果漓兒告訴爺爺之前我已和師父他們打過照麵,所以才早早在瑞紅園等著她們呢?”鸞漓的語氣滿是內疚自責。都是她的錯!如果不是自己定下時間地點,如果一開始就拒絕她們的提議,如果能夠在一開始就亮出身份阻止寒哥哥……也許這樣的悲劇就不會發生了。
“讓我想想……”覃太公眉頭緊鎖,重新坐回到椅子上去。
“漓兒幫爺爺倒杯茶來。”鸞漓乖巧的轉身離開,硬生生把蔓延的眼角的淚水頂了回去。爺爺那樣坐著的時候,總是像是有很多很多心事,可是卻總是讓自己覺得沒有勇氣幫爺爺分擔這些秘密,隻有快步的逃開。
覃太公的眉頭愈鎖愈緊,好像都要糾結在一起。寒兒近來是太過反常了,總是會走神,會發呆,心事重重的樣子。眼睛是最誠實的,那雙眼睛已經少了昔日的溫馴,多了些心虛,渾濁,還有……欲望。欲望!覃太公心裏驚跳一下,是自己疏忽了,那日玄寒關心起女子時就該警覺的,實在是太大意了!趁著現在,一切都還來得及挽回,一定可以讓玄寒回頭的。至於那些門人……成大事者當不拘小節,這個過程中總是會犧牲很多無辜的人,罷了罷了,從古至今有哪個王朝的基底沒有忠骨將血鋪陳,這種時候也顧不得那麼些了。隻是什麼時候要讓漓兒開始準備呢?把視線投向鸞漓徑自發呆的側麵,覃太公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
“漓兒,你先回去吧,這件事爺爺和劍主商量後會處理的。”覃太公將聲音降了下來,如此說道。
“爺爺,你是說……”鸞漓將後半句話吞回肚裏,師父果然在這裏!她的眼睛倏爾亮了起來,一張小臉充滿了期待,“我能見她嗎?”
“耐心等等吧,不遠了。”覃太公的笑容頗有深意,隻是鸞漓卻沒有發現這笑容之後是怎樣的心思。“關於這件事,漓兒你必須裝作什麼都不知道,免得皇上疑心。”覃太公避重就輕的叮囑道。
“漓兒知道了。”聽到“皇上”二字,鸞漓的臉色冷了下來,心頭莫名的泛起一種深深地厭惡。都是因為他這個魔鬼下了命令,寒哥哥才會變成這樣的!“爺爺,總有一天我會殺了他!”不知怎麼的,這句話就從口中竄了出來,決絕如誓。覃太公詫異的望著她,難不成劍主已經告訴她了?
“師父!”碧鳶剛睜開眼,便看到那婦人緊握著義華劍站在床頭看著自己,神色極是凝重。碧鳶心中一沉,幹裂的唇輕輕吐出一句:“對不起,弟子給師傅丟臉了。”
“碧鳶,失算的是我,你不用自責。不過,到底是哪個狗賊竟然有這般殺手?”想起當日那個潛進嬋香閣偷盜曲詞的男人,這婦人臉色又青了幾分。還真是小看他了!他的右手總是不經意警惕的伸向腰間,站在暗處的自己憑借江湖經驗推斷出他使得是劍,才放心的將錯就錯下去。本以為一切盡在掌握之中,誰料碧鳶最後負傷於刀。若不是宮中的門人將碧鳶偷偷護出,怕是真的要做了亡魂。
“是……玄寒師兄。”碧鳶艱難的開口說道,眼中有盈盈淚光泛起。他們這些人都是青梅竹馬長起來的,玄寒師兄怎麼會不認識自己的招式?可是,他下了殺手,霸氣的內力接著“魂悸魄動”這一式波及到自己,疼痛洶湧而至的一瞬間心裏竟感到無盡的悲涼。同是進宮了,為什麼師兄和師妹的心境已經截然不同了呢?
“玄寒?!”婦人驚訝的瞪大眼睛,怎麼會?他居然用了夢刀,從來都是冷靜儒雅的玄寒怎麼會這麼做?大計劃,太公還沒有告訴他嗎?不行,是該找個機會和太公好好議一議了。
話分兩頭,鸞漓回到若兮苑後已經一動不動在水邊發呆有兩個時辰了。站在她身後的千草和晚晴兩個人憂心忡忡的看著神情憂傷的鸞漓,不知怎麼辦才好。勸也勸過了,哄也哄過了,求也求過了……可是鸞漓置若罔聞一般,呆呆的看著水流,仿佛失了心智。
“晚晴,皇上好幾天沒來過了,娘娘是不是因為這個才傷心啊?”千草的眉頭都快凝成疙瘩了。龍汐自然來過,隻是隱蔽在她們不易察覺的地方關注著鸞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