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雲波對丁建國這番話很滿意,笑著點點頭:“嗯,老丁說的對!”

氣氛稍稍輕鬆了一些,可這時趙雄虎插話道:“許強他們還在下麵等著呢,換還是不換啊?”

氣氛隨即又有些微妙的變化,雖然眾人的眼睛雖然都沒有看陳道靜,但陳道靜卻感到了莫名的壓力。

“嗬嗬,我看,這個問題還得劉市長表態。”蕭何吏笑著坐直了身子,對劉平副市長說道。

“我?我表態不合適吧?蕭市長說話太高深了。”劉平副市長有些茫然,又有些揶揄地笑道。

“劉市長,換不換地方,這關係到你給誰麵子,不給誰麵子的問題。”蕭何吏笑道:“你是貴客,丁老板急著要在這裏請你,陳局長要搶著在外麵請你,你到底給誰這個麵子呢?”蕭何吏說完也不等劉平說話,對陳道靜笑道:“陳局長,我看這樣好了,想給咱們黃北公安局麵子的,那就去咱們黃北公安局安排的地方,願意給丁老板麵子的,就在這裏吃。陳局長,如果道州的弟兄們都不給你麵子,你也別難受,雖然麵子沒了,但是錢省了,嗬嗬。”

陳道靜心裏就像夏天喝了一碗冰鎮酸梅湯,通體熨帖舒服,這是她今晚聽到的最悅耳的話了,丁建國你不是非要在這吃嗎?那道州的人領你的情,可我陳道靜不但不領,而且還有些不樂意呢!想到這裏,便站起身,有些誠懇卻又笑意吟吟地對丁建國說道:

“丁老板,你財大氣粗,廳長、市長我不跟你搶了,但下麵的弟兄們,你就別跟我搶了!”

“好了,別說這些事了!”曲雲波廳長微微皺起了眉頭,心想黃北的人怎麼這麼能胡攪蠻纏呢?好好的局麵,被攪的亂七八糟的,不由不耐煩地敲了敲桌子:“他們的事就讓他們自己定吧!老丁,上菜吧!”

事情仿佛告一段落,陳道靜起身讓刁德富安排上菜。

重新坐下的時候,陳道靜已經沒有剛才的焦慮,臉上開始散發輕鬆的笑容。

通縣的刑偵副局長趙雄虎卻似乎不想就這麼結束,笑笑說道:“剛才霍局長不是說客隨主便,黃北公安局是主人嗎?怎麼又推到丁董事長頭上了。”

陳道靜臉色微微一窘,蕭何吏在旁邊淡淡地笑著說道:“剛才丁董事長說的家宴,趙局長可能沒有聽到,枉費了丁董事長一片苦心啊。”

曲雲波不耐煩地擺擺手:“好了好了,不說這些沒用的了,來,上酒,今天我要好好地給道州公安係統的弟兄們慶慶功!”

趙雄虎張張嘴,又閉上了,沒能再繼續這個話題。

陳道靜今天才發覺,原來蕭何吏副市長的反應和鬥嘴的功夫還是很厲害的。

不一會,菜端了上來,雖然都是些平時見不到的東西,但陳道靜卻沒有絲毫的胃口,一來心情並不是很舒爽,二來也微微有些心疼,這些菜,哪值那麼多錢。她卻不知道,這桌早已不是她點的標準,如果知道丁建國安排的標準,估計她會更心疼,盡管已經不是她拿錢。

酒也上來了,但不是厲勝男買來的酒,是兩千多一瓶的東州特釀,服務員一杯杯地倒上,等輪到蕭何吏的時候,被他攔住了,歉意地笑笑說道:“曲廳長,我不喝酒。”

曲雲波冷冷地看了一眼蕭何吏,不說話。

霍天泰局長臉上閃過一絲擔心,他清楚曲雲波的為人,雖然長相斯文儒雅,但卻心胸狹窄睚眥必報,便笑著勸道:“蕭市長,今天就破破例吧。”

蕭何吏今天的心情一直有些悲痛,他總覺得黃猛和劉子輝盡管是咎由自取,但他們完全可以不用走到這一步的,現行的體製在其中也起了很大的壞的作用。所以這時看到曲雲波等人拿腔作勢的樣子,心裏便隱隱回蕩著一股憤懣和悲涼。

“霍局長,我今天實在不能喝,大家就不要難為我了。”蕭何吏笑著看了霍天泰局長一眼,語氣淡淡地笑著說道。

霍天泰局長從蕭何吏的眼裏讀懂了一點什麼,輕輕地點了點頭,目光裏有讚許,但更多地還是擔憂。

人有時候很奇怪,很多人朝夕相處,卻不明白對方的想法,但有些人雖見麵很少,甚至初次碰麵,卻有種心靈的溝通,隨便一個眼神都會充滿了默契。

蕭何吏淡淡地笑著,對曲雲波冷冷的眼神並不在意,他已經看出這場酒的目的。這種場合,如果沒有一個“不懂規矩”的人,那氣場就會被對方完全把控,霍局長、陳道靜,也包括他自己,也會異常的被動。

曲雲波廳長仿佛也看出了蕭何吏對他的無視,這種時候他是不會說話的,到了這種地位,一般都是點到為止,對每一件可能會損傷他的權威和麵子的事情,他都會很謹慎。即便事後心裏結下怨恨,但場麵上一般還是會點到為止。

旁邊的人都勸著,但蕭何吏隻是微笑著拿著杯子不讓倒酒,最後曲雲波帶些惱怒地說道:“不喝就算了!”

眾人這才算作罷,服務員越過了蕭何吏,去給陳道靜倒酒,陳道靜有些求助地望向了霍天泰局長,卻遇到了霍天泰局長嚴厲的眼神。

握住杯子的手漸漸鬆開,有些無奈地望著清澈晶瑩的液體從酒瓶裏汩汩地流進杯中。

酒過三巡,又因為話題圍繞在道州公安智擒呂康的事情上,氣氛很快變得熱烈起來,相互敬酒觥籌交錯。

陳道靜一點也沒有因為是女人而被得到照顧,甚至還被當成了重點檢查對象,每次曲雲波廳長喝幹的時候,很多人的眼睛便不由自主地向陳道靜的杯子瞄了過來。與其他人審視、懷疑甚至有點幸災樂禍的神情相比,霍天泰局長的目光裏多了一份憂心和督促。

蕭何吏的目光每次也下意識地看陳道靜杯子中那些讓他怵頭的清澈液體,他的目光中隱隱閃爍著冷冷的怒火。

桌上的話題漸漸隻有一個,那就是通縣公安隊伍建設的情況,而所有這些的核心,是一個叫劉雲鋒的年輕局長。

曲雲波廳長帶了些微微醉意,道:“你們通縣公安係統,是道州的光榮,是江北省公安係統的楷模,我正在考慮在咱們通縣召開一個全省的現場會,以你們為標杆,讓全省的公安隊伍進行好好的學習。”說完轉頭看看霍天泰,道:“霍局長,東州和道州緊鄰而居,你們有地利之便,我建議你可以先組織東州的幹警去轉一轉,看一看,學一學!”

霍天泰局長神色嚴肅地緩緩點了點頭:“道州的隊伍建設情況,尤其是通縣的經驗,很值得我們東州學習,曲廳長,你的這個指示與我們局黨委的想法不謀而合,我們近期也正在醞釀去通縣去看一看,學一學。”

“嗯。”曲雲波廳長滿意地點點頭,伸出三個指頭晃了晃:“隻要全省有三分之一的縣市能達到通縣的水平,公安廳長就可以天天在家裏睡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