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沅君說到此處不經想到當年的一腔為國為民熱血豪情,和今日的心灰意冷的頹喪之感,更覺悵然,又道:“我看盡這世間種種,便也算是堪了破這人之道,心生倦意,遂潛心問道不問這世事了。”
何沅君若幹年前也是俠肝義膽,但奈何這天下禍亂四起,各方藩鎮又是你征我伐。縱是神通蓋世,想單憑一己之力扭轉乾坤力挽狂瀾,其浮雲程度也是可想而知。如此說來,這何沅君不問蒼生問鬼神,到也似情有可原。
天耳聽罷似也動容,隨即悠悠吟道:“聞到玉門猶被庶,應將性命逐輕車。年年戰骨埋荒外,空見蒲桃入漢家。”
寧越見師父與天耳的悵然模樣,雖不能完全領悟其中深意,但不經也覺心間酸澀,頓時也是小臉苦楚,半響不言。體會一番,心下已有了取舍。亦決定雖隻能救得這一寧家屯,於這水深火熱中本是不足掛齒,但若人人坐視,那這天地間還有何正氣?尋常百姓哪天才過得上安生日子?
何沅君見狀,心道,我們早已垂垂老矣,這般長籲短歎不足為怪,但這徒兒還是那天之朝陽,春之骨朵。一番話下,竟害的徒弟小小年紀也黯然神傷。真是有違師道。便一轉剛才悵然之色,笑道:“徒兒若不怕耽擱,我們便去救他一救,如何?”
寧越聞言先前種種不快也是一掃而空,喜道:“好!”
“不怕誤了救你爹娘?”何沅君又道。
寧越剛才為這取舍糾結不已,如今已然想通,心中一下豁然開朗。但覺舒服了許多,坦然了許多。便爽快答道:“我有爹娘二人,但這寧家屯鄉親更是甚眾,我怎可為一己之私而不顧他人死活?我爹娘知道了也定會說我做的對的。”
何沅君聽罷,心間一陣感慨,孺子可教。天耳則直接讚賞到:“老館,不想你還能收得如此徒弟。”何沅君聽罷,先是大概受用,也算是說自己慧眼識人吧?但細細回味一番,又覺這話外之意莫不是說,我本收不得什麼好徒了?隨即道:“天耳,這才幾日功夫,你又精進不少哇。”
天耳聞言哈哈一笑,道:“老館,我本無旁敲側擊之意,倒是你自己意會了。你也休要多說了,我今日無心與你鬥嘴。”
何沅君也不在與天耳糾纏,道“那我們便去探個究竟!”言罷,抽出腰間浮塵,輕輕一拂,身前便出現了一盞四角紅木圍邊,白紙圍麵的尋常燈籠,形似花燈隻是無甚花紋裝飾。寧越見狀大感失望,原以為師父又要掏出個什麼寶貝呢,不想竟這般平常。
“天燈攝魂,去!”何沅君也不管徒弟的失望神情道。隻見那不起眼的小燈,高高飛起。在半空之中悠悠而行,不緊不慢。
幾人也是閑話不提,尾隨而上。
一路無話不提。
行得許久,幾人漸漸看清前方,竟是一郡縣。何沅君見狀“咦”了一聲,心道,這妖物果然有些不走尋常路。竟不進那人煙罕至的深山老林,卻跑到這人煙繁茂的縣鎮,真是搞不清楚這家夥欲意何為?且不去管它,一會便有分曉。
待得到了城門外,何沅君浮塵一揮那天燈便消失不見,師徒二人也紛紛化作那尋常百姓模樣,天耳也化作了那胖貓模樣。寧越抱了天耳尾隨師父朝那城門行去。
寧越是久在山間,這郡縣也隻是從前聽爹娘提起過,不曾真正見過。不想這便能進城逛逛了,一會定要看看這城裏是否真如爹娘口中所說那般繁華有趣。想到此處心下不由一陣激動,竟有些急不可待,隻想早些一睹為快。
那何沅君與天耳雖是遊曆四方多年,但多是在那深山草莽之中,人跡罕至之地。這人間市井早年卻有來過,但已時隔多年。不想今日竟借得這個機會重回市井,還可順道遊覽一番倒也算是妙事一樁。幾人雖各懷心思,但均都是心情大好。
不料,這還沒進城,眾人便挨了一記悶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