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目光最後停留在一張美麗的信箋上,她隨手拿過來,見上麵是無憂娟秀的字跡:
“一別之後,二地相懸,隻說是三四月,又誰知五六年,七弦琴無心彈,八行書無可傳,九連環從中折斷,十裏長亭望眼欲穿,百思想,千係念,萬般無奈把君怨。
萬語千言說不完,百無聊賴十依欄,重九登高看孤雁,八月中秋月圓人不圓,七月半燒香秉燭問蒼天,六月伏天人人搖扇我心寒。五月石榴如火偏遇陣陣冷雨澆花端,四月枇杷未黃我欲對鏡心意亂。忽匆匆,三月桃花隨水轉。飄零零,二月風箏線兒斷,唉!郎呀郎,巴不得下世你為女來我為男。”
這是漢代卓文君寫給司馬相如的詩歌,表達著熱戀中男女的相思之情。洛心讀過這首詩,終於明白,無憂對那個男人的愛戀有多深了。隻是今天看到的那一幕,尹毅征與別的女人在一起,始終如鯁在喉,不知該不該告訴無憂。權衡再三,她還是沒能說出口。與無憂閑聊了一會,就回到了自己的家。
夢裏,洛心又見到了那個紅衣的小女孩。隻是,她的身邊還有一個和她極為相似的女孩,也穿著一件火紅的衣裳,圓圓的臉,甚為可愛。
一個聲音冷冷的回蕩在天地之間:“你們隻能活下去一個,隻能一個!”
紅衣女孩的臉因痛苦而扭曲著,身子也不停的顫抖著,抓著旁邊的女孩子的手,叫道:“采月,采月!”
可旁邊的女孩子仿佛不知道危險將至,隻是一直的笑著。傻笑!
紅衣女孩緊緊抱住采月,大聲道:“我們都不會死,我們誰都不會死。”
那個聲音冷冷的說:“那你們就一起死吧!”
采薇和采月依偎著,不知過了多久。她隻覺得自己的靈魂已經慢慢遊離了肉體,外界的聲音她時而聽得見時而聽不見,嘴裏卻一直喃喃的說著:“我們都不要死,我們要一起活著。”
後來就沒有知覺了。又不知過了多久,有人搖醒了她,說:“吃飯了!”
采薇看著那些美味佳肴,咽了一下口水,說:“我們都不會死的。”
端著飯菜的老婆婆冷笑道:“是麼?你的妹妹已經死了。”
采薇的身子又是一震,顫聲問:“你說什麼?”她回轉身看著采月,輕輕地搖著她,叫道:“采月,該起床了,起來啊,采月,你醒醒!”叫到最後已經是哭腔。
可是采月再也不會動了,她的身子已經冷了,她那美麗的笑容也僵在了臉上,永遠不會再綻放了。今生今世,她的容顏隻停留在這一刻。
采薇衝了上去,叫道:“你殺了我妹妹!你殺了我妹妹!我要報仇!我殺了你!”
那個老婆婆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說:“不是我殺了她。殺她的是你!是你!”她把采薇的手抬到她眼前,說:“是你殺了她,你就是用這支手這把劍殺了她!”
采薇驚呆了,她看見她的手上握著一把帶血的匕首,血還沒有幹透,隱隱發出一股血腥之氣。采薇覺得自己的胃開始抽搐,她忍不住不停的嘔吐,直到吐得苦水都吐了出來。
老婆婆柔聲說:“人都是有求生意誌的,更何況你當時神誌不清。你記住,這世界上本沒有一個人生命比另一個人更寶貴之說。隻有強者才能活下去。”
采薇掙脫了老婆婆的手,狂奔了出去。她一直得跑,一直的跑,直到沒有力氣跌倒在地,才放聲大哭。
哭過之後,她就笑了。臉上露出的是和采月一樣不解世事的微笑。她告訴自己,從此,她的名字叫做江采月,她的生命,是替江采月繼續活下去。
她跟著老婆婆走了。因為老婆婆說可以讓她變成世上最強的人,從此再也不用受別人的欺負。於是她跟著去了。從此再也沒有采薇,隻有采月。
采薇,采月,她們本是一對孿生姐妹。隻可惜,采月的智力永遠停留在了兩歲。可也正因為此,她才擁有了世界上最美麗的笑容。
采薇,采薇,薇亦作止。
身逢亂世,擁有著這樣美麗的名字,是不是也是一個錯誤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