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經濟開發區後,車子行駛得十分緩慢。同樣的街道,同樣的廠房,幾乎讓我們分不清哪家是我們要去的。
對於這樣的工業園,我知道多是流於形式,而真正能帶動當地經濟發展的卻不多。一些外來企業隻是通過這樣的渠道套取些資金罷了。
張梅很清楚這些所謂企業家的伎倆,但作為策劃人,又能說些什麼呢?我們除了把這些所謂的企業家包裝得更像企業家外,似乎什麼都不能做。所謂行有行規,更況乎這是一個到處都充斥著潛規則的時代呢!
德爾雅服飾看起來很大,其實是個空殼。破舊的設備除了能加工些粗糙的工裝外,就再無他用。而精明的福建人,就是靠這些破銅爛鐵,套取了當地政府大筆無息貸款的。
我對德爾雅的吳總沒有一點好感。他一嘴的鴨子腔,鑲著兩顆金牙,說話吐字不清,還沒一句實話。
我是在晚上喝完酒後,才離開白河大酒店的。合同雖然簽了,但我卻沒有一點成就感。我知道橙子的老家就是南陽的。或許,她就躲在這裏,就在這座城市的某個角落裏,等待著,等待著我去尋找……
“不管我坐在哪裏——在船甲板上也好,或巴黎呀,曼穀啊,某個臨街的咖啡館裏也好——我都是坐在同一個鍾形玻璃罩底,在我自己吐出來的酸腐空氣中煎熬。”
是的,煎熬。不知道為什麼,我總想起西爾維婭·普拉斯的這句話。每當想起這句話時,煎熬這個詞就像沉入血液的利器一樣肢解著我,使我深陷一種無以複加的空虛,尤其是在深夜,一個人回到住處時。
自從橙子離開之後,我的房間就一直沒收拾過,所有的格局還保持著原樣。那些花呀草呀因為缺乏必要的照顧,大部分已經枯萎了。隻有那盆仙人掌,還倔強地閃著生命的綠色。橙子喜歡花。橙子曾說過,花是植物化的女人,看一個男人如何對待花,就知道他如何對待女人了。
的確,我不是一個好男人——一個有責任心的男人。橙子走後才幾天,這些花怎麼都枯萎了呢?
我的自責多半帶有反省意味,甚至反省自己是不是有強烈的大男子主義才讓橙子無法忍受而離去的。我又想起了馮羽羽。難道橙子覺察到了什麼,是因為她橙子才離開的嗎?也許,我真的是罪有應得。是的,不該去參加那次聚會,更不應該喝那麼多酒。是的,酒,太害人了,我該把它戒掉,徹底地戒掉它!
我從花市上重新買回那幾種花的下午,陽光燦爛極了,仿佛是三月,仿佛橙子就在家裏等我,仿佛她已經為我沏了一杯毛尖放在了茶幾上……也許,是該換個心情生活了,煎熬,何苦自我煎熬呢?
整個下午,我都在忙碌著,為如何擺好一盆花殫精竭慮著。或許,我應該認真對待生活中的每一個細節。這些細節,也許就是生活的全部,就是生活的本真。又有哪一個生命不是在對這些細節的把控中消逝的呢?
一個上午的無聊,是雨,是一個冗長的策劃案,是窗簾打開後又合上。我無端地焦躁起來,因為我看到了日曆,突然記起今天是橙子的生日。